第13章 第 13 章

“这是何意?”顾寂一愣,然后腾地一声站起,“你有药可消长姐身上的刻痕?”

宋娴慈安抚地冲他笑笑:“前三年为着我娘家走南闯北的,倒是让我遇见了些奇人。其中有一位是沈不屈老先生的传人,此人善消疤痕,当初我被人在背上深砍了两刀,她便给了我一个祛疤方子。我依着方子让阿涓制了敷在背上,连敷月余便什么痕迹也瞧不见了。想来这药对长姐身上的疤痕也是有用的。”

沈不屈便是阿涓那个二师兄。

长姐身上的疤终于有救了,但顾寂听后第一感受到的却不是欢喜,反而是一丝丝的疼。

宋娴慈接着说:“长姐既是不愿治疤,便在她面前演一场戏,让她亲眼瞧着有人留了刀疤,再以此药消去,她必会寻个由头要去此药。这样长姐颜面得存,心里安宁,比将军送去还要合适些。”

顾寂心下有了猜测,顿时有些慌,沉声问:“你打算让谁来演这场戏?”

“长姐足不出府,能让长姐关心忧虑到亲自去看伤得有多厉害,便只能是咱们府里的主子;且要能方便让她一个女子时不时查看,便只能也是个女子。”宋娴慈望着他愈发难看的脸色,笑道,“总不能让母亲与妹妹来。便只有我了。”

顾寂急声道:“不行!找个下人来也可以,即便长姐不亲自去看,她掌管中馈,也必会遣人去看顾的。届时便让大夫拿出此药,此事口口相传,也会传到长姐耳中。”

“有谁会无缘无故砍个下人?即便伤着了,主人家为其好生治伤便是,为何会废那么多钱银为一个下人消疤?”

“那就我自己来。她是我亲姐,见我有伤必会来看。”

“你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我也见过你的身子,你受过的伤不知有多少,一直都是伤愈了就算医好了,怎会突然想着祛疤?”宋娴慈道,“若你不肯,那就等药制好拿着直接去找长姐吧。”

顾寂一噎,想起前几次拿药过去时,一贯强撑着平静的长姐冲他疯了一般地尖声大叫,无论怎么劝说都无用。

他不敢再刺激长姐,但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妻子被砍一刀。

宋娴慈神情轻松:“那便我来,别看我是个女子,我不怕这些的。”

顾寂看了她许久,轻声问:“为何你肯做到这般地步?”

宋娴慈一笑,如粉白的海棠花开。她声音轻柔:“因为你我是夫妻。只要将军不负娴慈,将军心之所愿,娴慈当尽全力助将军达成。”

顾寂猛地伸手搂住她,在她耳后轻轻闭上眼。

五日后,宋娴慈与顾寂出府去了马场。宋娴慈身着一袭杏色衣裙,清丽脱俗,与顾寂并肩而驱。

顾寂已让人黑衣蒙面躲在不远处,只待两人骑马过去便杀过来。他是二品将军,又为着朝廷干了不少得罪人的事,被刺杀过多次,所以来这么一遭也不会让人心生疑窦。

宋娴慈见他嘴唇紧抿,轻声安慰:“没事,别担心。”

顾寂曾上过近十万人的战场,若败了便是城池失守,身死名裂。那样惊险的场景,给他带来的慌惧竟不如今日。他一双眸子望过去,见娇花般的妻子对他嫣然一笑。

他不懂自己为何会如此害怕。

为何宋娴慈一个女子可这般轻易地让他心中防线大溃。

慢慢到了约定的地方,暗处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接着一队黑夜人持刀向他们冲来。

宋娴慈大喊:“保护将军!”

两个近卫并马场的下人都冲过来。宋娴慈与顾寂骑马而逃。

蒙面人紧追不舍,举刀向宋娴慈的后背砍去。

明明是事先定好的戏码,明明知道宋娴慈不会有性命之忧,顾寂却仍是下意识地一跃跳上她的马,护在她身后。

这一番冲动过后,顾寂脑海中浮现出长姐的脸,心中飞速权衡,最终在蒙面人反应过来犹豫着再度举刀砍下之际,将脸凑了上去。

宋娴慈感觉到顾寂跳到了他马上,怕他心一软今日便白忙活了,着急地回头,却见一道银光直直劈下,下一瞬自己脸上便被溅上几滴湿热。

她呆呆一抹,视线所及,是一处鲜红。

她浑身都抖起来,将他身子掰向自己,待见到他的脸,便连话都说不明白了:“你……你……脸……”

顾寂脸上,一道渗着血的刀痕自左脸延伸到右边眉骨,几乎横跨了他整张脸。

宋娴慈心里生疼,声音发颤得厉害,一行清泪落下来:“你这混蛋……傻子!”

顾寂却觉得庆幸,若伤的是宋娴慈,此时哭的便是他了,想想就觉得丢脸。

回了府,下人们见着将军脸伤成这样,赶忙打水的打水,找府医的找府医,通报的通报。

老夫人与吴顾氏那边听了后,吓得吴顾氏丢了账本就冲过来,老夫人也让周妈妈推着自己到主院去。

两人见着顾寂的脸,一个当场就晕过去了,另一个则脸色发白,几乎站不住。

晕过去的是老夫人。府上共男女两名府医,如今都在这儿了。见老夫人晕倒,宋娴慈忙让张府医过来,后者掐了掐老夫人的人中,又施了两针。

老夫人幽幽醒转,对宋娴慈颤声道:“阿寂鲜少去马场,为何今日突然带着你去了?”

宋娴慈艰难答道:“今日……日头好,将军便带我去马场转两圈。”

老夫人寒声质问:“去便去了。我且问你,我儿武艺高强,等闲人哪能伤他至此!可是为了护着你,才挨了这一刀?!”

宋娴慈无言以对。

床上,顾寂却在此时醒来,睁眼见到妻子跪在母亲面前,惊得不顾阻拦起身将宋娴慈扶起:“我知母亲担心。但要带她去马场的是我,不敌贼人的也是我,不干夫人的事。母亲别怪她了。”

老夫人气得发抖:“好啊,好啊。可你如今脸上挨了这么一刀,以后怎么见人!”

顾寂定了定,看向宋娴慈。

宋娴慈会意,福身行礼:“儿媳曾得过一张良方,对祛疤痕有奇效,应可一试。”

吴顾氏心里猛地一跳,直直地看着宋娴慈。

老夫人愣了愣,急问:“当真有效?”

宋娴慈点头:“娴慈不敢妄言。”

老夫人放下心来,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这么骇人的一道疤,若是留在儿子脸上那就完了。她也是心里着急,这才迁怒了儿媳,若是能消那便没事了。

待将两人劝走后,宋娴慈偏头看向顾寂,低声道:“可还疼吗?”

顾寂脸上被缠了两圈,担心吓着她,便转过头去:“你都不怕被砍一刀,我会怕这点疼吗?”

“你不怕这疤消不了吗?”

“你说过……”

“我说你便信?若是我骗你呢?那你脸上可就真留了一条蜈蚣似的刀疤了。”

顾寂不回答了。

宋娴慈轻声问:“为什么替我挡了这一刀?”

顾寂低着头,第一次轻笑出声,但笑意只一瞬便止住,淡淡道:“因我怕疼。”

宋娴慈一怔:“这是何意?”

顾寂却是再不说话了,自顾自地上床躺在里边。宋娴慈在原地静了片刻,也跟着上了床,睁眼躺在他身侧。

直到兰堇来唤,请她与顾寂去用晚膳。

再是沐浴。

最后上床安歇。

两人都安安静静,不发一言。

月光穿窗而入,照出一室霜色来。宋娴慈忽道:“将军现在有力气吗?”

顾寂睁眼,疑惑道:“嗯?”

宋娴慈脱去里衣,掀开被子翻身而上,低下头,樱唇贴上他喉部的凸起。

顾寂脑子炸开,感觉到乌发轻轻扫过他的脖颈带起一阵痒意,甜香蔓延,慢慢将他包裹住。宋娴慈娇美雪白的俏脸此刻染了薄薄一层粉色,一双含情杏眸柔柔地望着他。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勾人的女子?竟还成了他的妻。

他喃喃出声:“这可是你先招惹我的。”接着搂住宋娴慈的腰一翻,情势瞬间倒转过来。

今夜似是以往的三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