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受到北灵玉的突然一问,这名守卫竟有些不知所措。
“你尽管直说便可!”
守卫这才有勇气回想起来,“红护法是今日寅时才回到后殿的,也是一直等到现在才再次从这扇石门经过。”
“你确定没有记错?”
“小的绝不会记错,红护法经常从这扇石门来回经过,她的样子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北灵玉这下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深吸一口凉气后,不忘吩咐道:“我刚才与你说过的这番话不要对外人说起,这也是大族长的命令!”
“是,我一定记住!”
后殿,大族长的卧室内,北灵玉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与了北灵琴,此时北灵琴还穿着一身寝衣,头上的发髻还未梳起来。
她听完后并没有立即作出反应,而是径直走到室内唯一的一扇窗户旁边,推开它后外面就是万丈深渊。
那些徘徊在山谷间的幽风很快就透过窗户吹了进来,顺势将北灵琴飘逸的长发还有丝滑的衣衫往后高高地拂起,吹出一个灵俏之人该有的身影。
此等影像,任何一人哪怕是一个女子见到都会忍不住陷入到迷离之中。
“北灵红怎么会这么大胆?竟敢做出这种违背族规的事情?”
北灵玉从恍惚中回转出来,“据我所知,她平时都是谨小慎微的一个人,而且与人相处也从来没有生过枝节,能作出这种行为的确不像是她的作风,更何况她也没有动机去做这些事!”
被谷风吹得清醒一些后,北灵琴又将窗户合上,“那依你看,她为什么会冒险做出这种事?”
“谷殿内,人人皆知,红护法是泉大长老的贴身护卫,一向对他的吩咐唯马首是瞻,而泉大长老本人又对南木霖这帮外族人士颇有忌惮,于是弟子便想到——”
看北灵玉低下头去不敢再言,北灵琴却鼓励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你接着说下去便是!”
“于是弟子便想,会不会是泉大长老为了阻止别州族人窥探银州的秘术,才有心将他们的莲种毁掉,不让接下来的环节顺利进行。”北灵玉说完后,头已经是低得不能再低。
要知道这件事牵扯到银州的一名大长老,还是一直在用魔鬼训练锻炼自己的人,她深知自己若说错一个字,那可是忤逆伦常的大罪。
“泉师叔为了银州殚精竭虑,能做出这种事也是情有可原!”
“那这件事该如何了结?有好些学员还等着我去回复他们!”
北灵琴猛地往后转过脸,和北灵玉的目光短暂交融后又避开,“这件事的真实原委你肯定不能明说,至于日后有人问起,你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他们的心思全都安放在秘术的修炼上,想必听完也不会继续追问下去。”
“谨遵师父所言,那泉大长老那边——”
北灵泉的狠辣是出了名的,若是不及时制止他,恐怕会引来更大的祸事,北灵琴不放心将这件事交给别人,“这个部分就交给我,我会抽个机会去向他老人家解释一番,你只需做好接下来的本分就行。”
“是,师父!”
日落时分,慎行斋大门上的金字招牌半阴半黄,马上就要完全褪下色来,北灵琴以往有什么重大的决定,都会先来这里向北灵泉取完经后再执行。
以对方渊博的见识和经验,北灵泉每次说过的话可谓是字字珠玑。
“大族长,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慎行斋?”
在慎行斋碰到北灵红的几率实在是太高了,所以北灵琴在见到她后一点都不意外,“我来看看泉师叔,他现在还在里面吗?”
“还在,大长老刚刚用完晚膳,正在里面等着大族长呢!”
北灵琴双眼齐放,北灵泉怎么会预料到自己来找他?踌躇间,当看到北灵红脸上的机敏之色后,她的这一疑惑瞬间得到了解决。
没想到慎行斋内的一主一仆都是人精,任何人的心事到了他们面前都会无所遁形。
既然不用通报,北灵琴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还未坐下来就先慰问道:“泉师叔,你今日的膳食还和您的胃口吗?”
“多谢大族长惦记,老朽一切都好!”北灵泉正坐在面向大门的一个蒲团上,眼睛似开似合地眯着,唯独底下的一张利嘴要比它们精神许多。
“泉师叔何必这样见外,北灵琴今日是真心想来看看你。”北灵琴将携带的一壶佳酿摆在桌上后,自己找到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极少有人前来探访的慎行斋,一直都是后殿里最冷清的一处地方。
因着北灵泉爱说真话得罪过不少人,那些与之同辈的三位大长老几乎从来不登他的门,所以北灵泉除了北灵红以外,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今日的北灵琴倒是个稀客!
“来看看我?你难道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北灵泉睁开眼睛时目光已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向北灵琴的一双明目。
北灵琴立刻眨了眨眼睛,道:“泉师叔何出此言?无论是什么时候,北灵琴在您面前都只是一个晚辈,哪里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恭!”
“这样的场面话人人都会说,可真正坐起来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您指的是接纳那四名外族人士的事吧?”
“没错。”接下来,北灵泉毫不婉转地道:“既然谈到这里,我们不妨开门见山,我是派过北灵红去破坏那帮外族人士的向日莲,好让他们不能如期修炼咱们的秘术,即便不能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能拖阻挠一阵也是好的。”
北灵琴虽然早有准备,但真正听到这样的坦白时心里仍免不了颤动,“我知道您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银州,可您就没想过后果吗?”
“后果?”除了能阻断南木霖他们的求学之路,北灵泉不是不懂北灵玉的弦外之音,可他就是不甘心。
这些年来,银州一直都存活在锋州和猛州的压迫下,而今人家都派人登门来挑衅了,自己若是不有所作为,那岂不是让他们更加看扁银州吗?
“您去过前殿便知道,昨夜北灵红在花房里行动时,被一名外族人士抓了个正着,差一点就泄露掉自己的身份。”
“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抽身离开自是有娲神娘娘在庇佑,可万一她被人当场认了出来,这等大过,试问北灵箫和北灵清该如何应对这个情况?”
“是将她入罪关押,还是在娲神娘娘的面前施以处罚?”
“可红护法她办事一向可靠,又怎么会被人轻易拿住?”
北灵琴这次没有顺着北灵泉的说下去,而是继续道明其中的利害,“被人拿住倒还算小事,做出这么明显的举动,若是被那四名外族人士知道银州明里接纳他们学习秘术,而暗地里却在给他们使坏,那么待他们回到各自的大州后,势必会向以东宏胜为首的那帮人告状,诉说对银州的各种不满,到那时银州只怕又会成为三州联手讨伐的对象,因小失大,这确实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啊。”
就使绊子这件事来说,北灵泉此举不止太过明显,而且危害性更大,要是让南木霖他们晚点入门倒还好,但若是完全断了他们的求学之路,那势必会引起其它三州的不满。
话说到动情之处,北灵泉眼里的神色增色了不少,嘴里也开始小声地念叨着,“原来无论我多么小心翼翼,还是差一点就将银州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看来几位北灵氏师兄说的对,是我北灵泉太过一意孤行。”
“泉师叔,你也不用为了这个而自责,您能体谅北灵琴的苦心已经是再好不过,接下来善后的事交给我便是,您就安心地留在后殿里修行。”
北灵泉的铁石心肠好不容易被感化了一些,他将那瓶佳酿拿在手中,不用解开上面的盖子就能闻出一股甜中带涩的味道,
“琴大族长,这些年看你一直寡言少语,我还以为你的性子属于太过内敛之人,可今日听你一言,才发觉你是沉稳和远见集于一身。”
“泉师叔过誉了,我今日来找您其实还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
北灵泉不解地松开眼角皮,这会子他却不能预料到北灵琴要同他说什么,“哦?我能帮得上你什么忙?”
“大约再过一个月,就是南木霖和东宏华他们几个受莲的日子,按理来说,还需要四名长老替他们提炼莲晶并注入到他们的身体里,石师叔,竹师叔以及墨师叔那边我都已经打过招呼,现在就差您一个了!”
受莲是正式修炼秘术前的最后一个仪式,非得是教自己的导师来完成才好。
可迄今为止,南木霖四人都没有上过任何一位导师的任何一节课,考虑到他们四人的身份比较特殊,又为了体现出银州对外族人士的重视,北灵琴这才想起这四位大长老。
其实北灵琴最先邀请的人并不是北灵泉,而是北灵石大长老,他本来是四名大长老当中最好说话的人,可对待这一问题,他却清清楚楚地犹豫了。
犹豫到最后,北灵石架不住北灵琴的说服,只好说若是北灵竹和北灵墨两位大长老都同意的话,他也不反对。
于是北灵琴很快就找到北灵竹和北灵墨那里,谁料他们两个人听完后的反应简直和北灵石一模一样,而最后提出来的条件也比北灵石更苛刻一点。
按照他们的意思,是想让北灵琴先去找北灵泉劝说一番,如果北灵泉都能答应的话,那么他们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这不,北灵琴这才找到慎行斋这里,而她把这个艰巨的任务留到最后,想的正是在晓之以情动之有礼之后能成功地说服北灵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