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桃神娘娘庙的大门被敲响了。
“谁呀,这么晚?”喊话的是一位正在值夜班的神庙童子,话音刚落,一扇门便猛地被推开。
“我有急事找百邪长老!”
对方话里虽带着满满的恳求与迫切,但因为是背对着月亮,神庙童子只能依稀看到他在黑暗里的轮廓,一时没能认出来人是大名鼎鼎的南木江。
再加上现在已是半夜三更,百邪长老早就歇下了,于是他冷冷地拒绝道:“长老已经休息了,明天再来吧。”
其实不是这位神庙童子冷漠,他实在是怕打扰到百邪长老的睡眠。
云州几乎人人都知道,守护神庙的这位长老脾气特别不好,动不动就对人发火,就连不少贵族人士也都受过他的气。
不过就算如此,云州的每位族人还是对他礼让有加,谁让他是神庙的守护者呢?
南木江这回却顾不了这么多,急忙一脚把另一扇门踹开,“明天就来不及了!”
他就这样抱着南木霖冲了进去,乌娜紧随其后。
这时,神庙童子才发现刚刚在门外的竟是南木江大人,他赶紧踏着小步追赶上去,一张方脸羞愧难当。
神庙的后院里黑灯瞎火,南木江和乌娜一时找不到方向,情急之下只有左右乱串,最后还是在一名神庙童子的指引下,他们才来到了大厅。
在大厅的左侧有一个小长桌,南木江小心翼翼地将南木霖放在上面。
神庙童子好奇地看了几眼南木霖,发现眼前这个只有六岁多的孩子在不停地抽搐,而且嘴角乌黑,眼袋发青——
“还看什么,赶紧去请百邪长老啊!”南木江冲着他吼了一句。
神庙童子身形一抖,立马转身跑出了大厅。
结果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百邪长老就披着一件外衣急匆匆地赶到大厅。
虽然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还留着一捋长长的花白的胡子,但丝毫没有花甲之年的沧桑,反而走起路来干脆利落,精神焕发。
“长老,您快来看看——”南木江一边按着南木霖,一边冲着长老央求道。
百邪长老瞟了南木江一眼,而后踩着高冷的步伐来到长桌旁边。
他拨开南木江的手臂,示意他放开南木霖,接着又看了乌娜一眼,乌娜明白他的意思后,虽不忍心任由南木霖继续抽搐,但还是放开了手。
双手失去控制的南木霖立马摁住胸口,又开始扭动起身子来,看着儿子如此痛苦的模样,南木江和乌娜都心疼的别过脸去。
百邪长老看了看南木霖的症状,又一把扒开他胸前的衣衫,发现在胸口处有一个黑色透明的印记在不停地涌动,忽大忽小,同时还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血管正在抽动。
百邪长老依旧一句话没说,从容地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接着他伸手将南木霖的下巴抬起,把药丸往他嘴里一放,然后放开手,看着南木霖成功将药丸咽了下去。
不一会儿,药丸便发挥了作用,南木霖停止抽搐后疼痛感也在慢慢消去,到最后他竟然在这里睡着了。
看见南木霖终于平静下来,南木江和乌娜都松了一口气,这时百邪长老朝着这对夫妻大手一挥,示意他们走到大厅的正中央,
“这是怎么一回事?”百邪长老回过身来脱口便问道。
南木江自知不应有所隐瞒,于是羞愧难当地答道:“这孩子他不听话竟闯进了阴湖。”
听到“阴湖”这两个字,百邪长老的眼睛瞪得可谓老大老圆,他吹动着花白的胡子责骂道:“阴湖是禁地,怎么能跑到那个地方去?小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们大人还不懂事吗?怎么没有好好看住!”
面对责备,他们夫妇二人当真无话可说,“您说的是,是我们疏于管教,等他醒了,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
说着,南木江向百邪长老躬身行了一个礼,“我现在就带他回去,不再打扰您休息。”
即便对方是同州大陆地位尊贵的呼雷神将,百邪长老面对这一拜依旧是承受得起的样子。
“你现在还不能带他回去!”
“为什么?”乌娜以为南木霖还没度过危险期,也不管什么尊卑有序,直接抬起头对着百邪长老追问道。
“阴湖是什么地方?那里乌烟遍布,鬼气弥漫,你儿子在那里呆了那么久,肯定沾染了不少戾气,虽然他现在是好了点,可他体内的戾气未消,难保日后不再发病,今天晚上就让他呆在这里,神庙里有桃神娘娘的瑞气,正好可以驱除他体内的戾气,你们还是先回去,明天正午过来接他就行!”
“那让我留在这里陪他吧,阿霖长这么大还没在外过过夜呢。”乌娜弓着身子苦苦恳求道,这种时候她怎么能舍得把儿子独自丢在这里?
“已经这么大了,还陪什么?他又不是刚断奶的娃娃。”百邪长老果断挥挥手拒绝了她,身后披着的衣衫也被自己抖在了地上,神庙童子见状赶紧上前将衣衫捡了起来。
长老虽然态度不好但他的话却在理,南木江只好握住乌娜的双臂低声劝了几句。
而后他转过头面向百邪长老,“长老,我们就先回去,阿霖就拜托您了!”
“嗯嗯!”百邪长老轻快地点了点头,只想尽快把这对夫妇送走后再回去补个觉。
目送完南木江夫妇走出大门后,百邪长老对身旁的一名神庙童子吩咐道:“今天晚上由你来照顾这个小子,我先回去睡一觉!”
说罢,他伸手拿回对方手中的衣衫并披在自己的肩上。
“是,长老!”
今晚皓月当空,月色皎洁,但更是寒气逼人。
南木霖感觉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奇寒无比的地方,那地方冷得让他直打哆嗦。
同时,耳边总有一阵阵的风吹过,仿佛有人在窃窃私语,他很用力地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无法听清,想要摆脱那些声音但又摆脱不了。
于是,他变得烦躁不安,不停地晃着自己的脑袋——
等到那些焦躁不安的情绪涨到极致的时候,南木霖猛地睁开双眼,清醒过来之后,他发现原来那只是一场梦,虚惊一场。
南木霖慢慢地坐起来,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此刻的他感到身上到处都是黏乎乎的,不过精神上倒是清爽不少。
南木霖轻松地吐处一口气后,下意识地环顾一遍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家里,而是在神庙的大厅。
几缕阳光爬过木窗射到南木霖的脸上,他觉得刺眼就爬下了昨天睡过了的“大床”,小心翼翼地来到大厅中央的过道上,四处观望。
这并不是南木霖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但这一次对他来说,感觉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大厅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平台,平台上方安置着几块席垫,正是百邪长老和神庙童子打坐的地方,中间是一个过道,参拜桃神娘娘的人会在打坐人的禅声中经过这个过道,然后来到大厅的正上端。
正上端便是神树栖息的地方。
树根部分已被厚厚的泥土包裹住,泥土四周都用形状和大小都相同的石块层层封住,看起来十分牢固。
树干部分有一条长长的凹痕,看起来像是有两个小树干相互缠绕而成,仿佛一个婀娜多姿的少女。
再往上望去,树顶已经冲破屋顶,展露在上空,沐浴在阳光之下。
南木霖走到神树的面前,直愣愣的望着桃神娘娘,闻着神树散发出的气息,觉得十分熟悉,但又说不上来。
“你醒啦!”这时,一位神庙童子走了进来。
随后,百邪长老也跟着进来了。
“长老爷爷,我怎么会在这里,我阿爸阿妈呢?”南木霖的这番话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语气听起来就像是从死海里飘来的一样。
百邪长老听完愣了几秒,心想这孩子不会真是中邪了吧。
“你不记得了吗?”百邪长老弯下腰去问道。
南木霖木讷地摇摇头。
他赶紧走到南木霖的面前,用手翻翻他的上眼皮,又掰开他的嘴巴检查,嘴里喃喃地道:“没问题啊,眼角没青,嘴唇不乌,按理说看他这面相应该是痊愈了啊!”
“长老爷爷,我是不是生病了?”看到长老爷爷的举动,南木霖稍微回过点神来。
“你真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啦?”一旁的神庙童子也觉得不可思议。
南木霖再一次冲着神庙童子摇了摇头。
这时,百邪长老伸手将他的身躯转过来,收回右手正对着他,并伸出两根指头,问道:“你能说出这是几吗?”
南木霖“呵呵”的笑了两声后,用手拍了拍百邪长老的额头,对着他也伸出两根指头,嘻嘻地说道:“你说这是几?”
“看来还没被吓傻”,百邪长老这才放下心来。
说着,他直起身板,扭了扭腰,转而对着神庙童子说:“虽无大碍,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他在这里呆一上午,让他多拜拜桃神娘娘,下午他家里人会来接他。”
“长老,这真的没事吗?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你看他这个样子像是有问题吗?不记得就不记得呗,小小年纪无忧无虑最好,能忘掉的最好忘掉!”
“我还没说你呢,以后南木江不管什么时候来,你都要及时叫我,哪怕我在夜里梦游,听见没!”百邪长老说着又把胡子给吹起来了。
“是!”神庙童子小声地应答了一声,真心觉得这百邪长老实在是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