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心狠

他挥洒着手里的金豆子,在所有人的欢呼中笑着闹着。

陆轻染不觉看了许久,最后低头笑了一笑,转身往外走。从人群中挤出来,她往旁边胡同里走去,走了不多久,那人追了上来,将一袋热腾腾的烤包子塞给她。

“烤包子的厨子是西州人,自诩做的最正宗,你尝尝。”

包子还有些烫手,陆轻染左右倒换着。

“扶风郡住跟殿下说了吧?”

“说什么?”

“我将炼制出来的药丸给了六殿下服用。”

“说了。”

陆轻染抬头看向裴九思,见他双手抱肩,正盯着她笑。街口的光落到他脸上,那光晕仿佛随着他的笑容在流动,美不胜收。

“如今太子一方和皇后一方较上劲了,无暇针对殿下你。”

“所以呢?”

“离开平京,离开这个牢笼,不要至死都困在这里。”

裴九思笑意一敛,“所以你的意思是无法为我解毒了?我只能等死了?”

陆轻染微微挺直了一些腰板,直面裴九思,“是,能解你身上毒的重仙草只有一棵,我给六殿下了。”

裴九思呵了一声,“我们俩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你为何救他不救我?”

“我……”我以为我也能救你的……

陆轻染沉下一口气,别过头淡淡道:“我要我和孩子活着,也要报仇,六殿下于我助力更大。”

“陆轻染,你挺狠的,可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说这话时,裴九思眼里已经露出了狠厉之色。

“九殿下杀了我,等同于也杀了我腹中的孩子,父杀子,我愿意赌九殿下没这么狠。”

“你怎知我没这么狠?”

陆轻染举了举手里的烤包子,“我近来胃口不好,定是段嬷嬷与殿下说过了,殿下知我在西州长大,所以特意找来西州的厨子,做了这烤包子给我吃。”

“你想多了。”

“我没多想,只是殿下的好意,我承受不住,更不想有亏欠。”说着,陆轻染将烤包子塞回裴九思怀里,“殿下还是多顾自己吧,往后我和孩子就不劳您操心了。”

裴九思咬牙,“陆轻染,你是知道怎么往别人心口上插刀的。”

“殿下保重。”

说完,陆轻染要走,但被裴九思一把抓住。

“殿下若气不过想杀我,那就动手吧。”陆轻染淡淡道。

裴九思盯着她,用力盯着,只没想到下一刻,他竟扑哧笑了出来。

“逗你玩呢,我没生气,更不会杀你。”

不生气?

陆轻染这时倒有些不理解了,按理说她欺骗了他,而且是生死大事,他定是要怒不可遏的。

“生死有命,我怪不到你头上。”

他还将烤包子塞给她,“如你所猜,那厨子是我派人从西州请来的,还在街口那儿给他开了一间饭馆,你想吃什么就让段嬷嬷去吩咐他做。”

说完,他退后两步,歪头挑了陆轻染一眼。

“别多想,你要是多想了可就中计了。”

望着裴九思离开的背影,陆轻染长长叹了口气。

他说不要她多想,多想就中计了。中什么计?觉得愧对他?会继续想办法为他解毒?甚至于拼了性命与他同进退?

不,其实他还不够了解她,她这人心是很硬的。

回到侯府,又等了一会儿,青竹才回来。

“首辅夫人挺生气的,已经派人去抓姑娘的师父了。”

陆轻染点头,“相信凭师娘的能力,应该会很快找到师父。”

夜里洗漱过后,陆轻染刚想上床休息,这时段嬷嬷急匆匆来了。

“姑娘!”

见段嬷嬷满脸惊愕,陆轻染心下不由突突跳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老夫人过世了!”

“什么!”

陆轻染惊坐起,“你再说一遍?”

“夜里老夫人病情突然加重,侯爷忙让人来这院请您,当时您不在府上,便又去外面请大夫,可大夫刚到,老夫人就……就咽气了。”

陆轻染一时有些懵,老夫人分明是在装病,想逼她去她跟前赔罪。既然是装病,又怎么会病死?

眼下也容不得她多想,陆轻染忙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披上大氅,赶忙往东院去了。

刚到东院门口就听到了哭声,里里外外的连成一片。

她进门,见大夫摇着头往外走,丫鬟们跪在院子里哭。走到正房门前,刚要进去,徐嬷嬷哭着将她拦住。

“夫人,求您饶过老夫人,让她清清静静的走吧!”

“徐嬷嬷这话什么意思?”陆轻染皱眉。

“夫人还问什么意思,老夫人难道不是被您气死的?”

“徐嬷嬷,休要胡说!”

“奴婢有没有胡说,府上的人都清楚!”

这时候不是争辩的时候,陆轻染让段嬷嬷将徐嬷嬷拉开,正要进去,陆婉柔又哭着揽到了她面前。

“姐姐,您知道婆母临死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陆轻染皱眉,“你也要拦我?”

“婆母交代侯爷,不许您为她穿孝衣,不许您哭灵,不许您送丧,她活着不想见您,死了就更不想了。她还要侯爷休了您,说您是扫把星,迟早会害宣阳侯府家破人亡。”

陆轻染一边说一边哭,“姐姐,您就当行行好,让婆母舒心的走吧。”

陆轻染双拳握紧,这个锅太大了,她背不动。而越过陆婉柔,她看到了站在里面的谢绪,他看着她,满眼冷冽。

显然,他也认为是她气死了他娘。

“来人,送夫人回西院休息,老夫人的丧礼不劳她费心了。”

谢绪说完,两个婆子上前,将陆轻染往外推。

段嬷嬷忙护着她,无奈道:“姑娘,咱还是先回西院吧。”

陆轻染再看谢绪一眼,继而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转身往外走。

回到西院,院门自外面锁上了。

段嬷嬷先扶着她回了里屋,“姑娘,也罢,您如今身子不方便,便安心待在西院养胎就是。至于侯爷那边,他定然会以此想外人解释的,毕竟他也不想侯府丢脸。”

“呵,今晚上这么多奴才看着,我猜不出一日,满平京的人都会知道宣阳侯老夫人被宣阳侯夫人气死了。”

段嬷嬷叹了口气,“能怎么办呢,谁能想到老夫人就这么去了。”

“这事没这么容易过去,我的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