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患难

裴九思带着陆轻染回到内殿,从衣箱里翻出了一件正红缕金绣百鸟朝凤的凤袍。

“母后薨逝的前一日是祭天大礼,她穿的就是这件凤袍。”

裴九思将衣服放到桌子上,只撑不住的扶住墙,闷声咳嗽了几声,再抬头见陆轻染正捧起那衣服低头嗅着。

“这衣服放在木箱里有十六年了,怕是只剩霉味儿了。”

陆轻染细细闻着,如裴九思所说,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先皇后留在衣服上的气味儿早就散尽了。可哪怕还有一丝丝,她也要尽力捕捉。

正这时,鸣凤宫的大门哐的一声被打开了。只听唰唰的一阵脚步声,接着什么东西重重的放到了院子里。

“太子殿下,您这是?”

这是杨安的声音,他还守在外面。

“九弟,二哥来给你送行了!”外面传来悲戚的声音。

陆轻染扶着裴九思走到窗子前,透过缝隙看向外面,幽深的夜里,院中赫然放着一漆红的棺椁。

裴九思瞳孔缩紧,透着森然的冷意。

太子命手下在鸣凤宫里挂上白绫白幡,宫人穿上孝衣,“父皇有命,让本殿下为九弟料理后事,就在这鸣凤宫里秘密发丧。”

“这长宁王尚有一口气在,这不合适吧?”杨安怯声道。

“这一夜还很长,想来九弟逃不过天亮吧?”

“这……”

“罢了,本殿下还是去送他一程吧。”

见太子朝正殿走去,杨安慌忙上前拦住。

“里面……里面还有人……”

“不就是宣阳侯夫人,呵,这二人不伦不类的倒是难得情深。罢,本殿下与九弟兄弟情深,便帮他了却牵挂,这就命人再送一副棺椁过来,将他二人同葬。”

杨安听得脊背发寒,额冒冷汗。那太子继续往前,他仗着胆子再去拦,却被太子一脚踢开了。

“没眼色的东西,本殿下你也敢拦!”

内殿里,裴九思眼睛眯了眯,转头看向陆轻染。二人对视一眼,他便先出去了。陆轻染压下心慌,又仔细闻了闻那凤袍,而后开始在内殿找那能保命的物件。

到底是什么呢?

裴九思推开正殿的门,与太子面对面撞上。

太子见到他竟还活着,还能走动,眼神倏地锐利了几分。

“啧啧,九弟,瞧你这样,大抵是回光返照吧。快让二哥扶着,赶紧回屋躺着去。”

说吧,他还回头冲外面喊了一声。

“快点把白绫挂起来啊,长宁王都回光返照了,总归就这一时半刻了。”

裴九思嗤了一声,“阎王爷派的索命小鬼大抵是来晚了,倒教二哥你抢了先。”

太子听着这话,淡淡笑了一声。

“二哥倒想把那些索命小鬼打走,可父皇不许啊。他说啊,什么人就什么命,该认就得认。”

这太子行二,已经三十有五,比裴九思大十岁,长相只能算周正,高而瘦,八字胡,眼睛不大,透着狡诈。

裴九思转眸看向院中的棺椁,捂着胸口,一步拖着一步的走下台阶,一直走到棺椁前。

“可是上好的木材?”他问。

太子走过去,拍了拍那棺椁的盖子,“九弟放心,上好的楠木。”

“大小可合适?”

“要不你试试?”

“那就劳二哥扶弟弟一把了。”

太子眉头皱了一皱,一时揣不准裴九思的心思。不过他既然想躺进去,那就让他躺进去,但躺进去了就别想出来了。

这样想着,太子让人抬走棺椁的盖子,也将里面棺材盖也掀开了。

他扶着裴九思躺了进去,眼眸眯了眯,笑问:“怎样,可合适?”

裴九思左右动了动,道:“倒是合适的,谢二哥了。”

“谢就不用了,这是二哥应当的。”

“不过我却有个疑问。”

“哦?”

裴九思翘起二郎腿,手枕在脑袋晚我会死,还提早准备了棺椁?”

“二哥想的是早晚用得上。”

“哦,二哥这是打定了主意早晚弄死我啊?”

“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就说说,二哥心虚什么?”

“我瞧着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这就送你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

“放心,他们都是我的人,出了这杨太医,但想来他没有机会出去乱说的。”

太子眼睛眯了一下,朝着裴九思伸出手去。裴九思猛地坐起,而太子朝他击出一掌。

这一掌,若在平日,裴九思当然能躲开,但眼下他内力几乎全无,眼前还阵阵发黑,因此没有躲开。结结实实挨了一掌,接着猛吐了一口血。

但也是这时候,裴九思抓住了太子的胳膊,先借着他的力翻身而起,再鼓足一口气,将他甩起来,直接甩进了棺材里。

“二哥,瞧你躺进去似乎更合适,怕不是你给自己准备的吧?”他嘲讽一声,面上轻松,但其实血气已经直逼嗓子眼了。

他得继续拖延,给陆轻染足够时间。

太子气急,扒住棺材沿儿跃身而起,接着挥拳朝裴九思砸了过去。裴九思连连往后躲,不还击也不迎战,绕着整座院子来回的躲。

这样绕了好几圈,可他身子到底亏损的太严重,到底在游廊上被太子堵住了。

裴九思笑了一声,靠着廊柱无力的坐下。

“二哥便不能多等一会儿,等弟弟自己咽下这口气?”

“今晚天时地利,二哥必须送走你,免得再生枝节。”

说着,那太子接下腰带,脸上露出狠色,朝裴九思走过去,意欲勒死他。

裴九思喘着气,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可长袖之下,他手上已多了一把短刀。

他这人不喜欢吃亏,所以即便是死,也会让对方一命偿一命。

太子越来越近,他握着短刀的手也越来越紧。

“我知二哥背后有高人,可否让弟弟死个明白,这位高人到底是谁?”

太子蹲下,微微叹了口气,接着用腰带勒住了裴九思的脖子。

“都要死了,没必要知道吧。”

裴九思嘴角扯了一下,“反正我也活不过今晚了,二哥怕什么?”

“不是怕,而是我也不知道。”

“哦?”

“二哥没必要骗你。”

说着,太子猛地勒紧腰带,神色阴厉,“放心,二哥等会儿把那女人也给你送下去,让你们一家三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