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深意。
谁料,林羽听到他这番自轻的话,马上板起脸来反驳。
“杜大人,无论是码头上的漕帮争斗,还是井诗书之死,它们不是斗争的开端,而是结束,这一套组合拳打下去,益州必将日新月异,杜大人,接下来,你的任务才是最重的。”
“我的任务重?过滤盐水的配比不是已经知道了?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杜慎行愕然不已。
经林羽这么一打岔,悲春伤秋的情绪一下子消散。
追着林羽询问,何出此言。
林羽想到以杜慎行的官职根本插手不了漕运的事,说出来只会干着急,只能含糊其辞地快步离去。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先去山的那边找陈大人,看看战况如何了,有没有漏网之鱼溜到附近的佃户和农家里为非作歹,稍后再跟你和陈大人细说。”
井家帮凶绳之以法了,竟然还有陈郡尉的事?
林先生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杜慎行想追上去问清楚,可实际上脚力不及林羽,只能望而却步。
看到江南雁在身后跟上来,他一把拽住衣袖,将人拦下。
“南雁兄,关于林先生所说的事,你可听到了什么风声?”
“我能听到什么风声?要不是我眼尖心细,厚着脸皮追到庄子上来,我还不知道你们搞出了这么大的事。”
江南雁紧握长枪的手心里直往外冒汗。
想到井诗书好不容易知道了,他与杜小姐没有关系,林兄还特意把他从细盐之事中摘出去,结果自己一时好奇趟进了这滩浑水里,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益州的发展,他要想想,该怎么写信和伯父他们说清楚,与井家之间的恩怨,是如何升级的。
“林兄真是不畏强权,根本不把皇亲国戚放在眼里,现在就看辰王得知消息,作何选择了。”
拦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特别是对于正在争储的辰王而言,井家每年孝敬的上百万两银子,被林兄与杜兄联手截和,已经触了逆鳞。
如今井诗书一死,定会引起辰王对林兄发难。
至于杜兄辰王应该不会得罪文人之中地位崇高的杜家人。
该死的井诗书,死了就死了吧,还给林兄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想到得罪辰王的下场,江南雁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挣脱开杜慎行的手,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林兄,你等等我!”
“江兄你要跟着我去见陈郡尉?”
林羽脚步不停,出声相劝。
“井诗书都死了,我也安全了,你要不避一避?”
“我避个屁,守城的士兵看到我带护卫出城,就算你把杀了井诗书的责任全部揽下来,井家也会怀疑我在暗中帮你,在别人眼里,咱俩早就是荣辱一体了。”
江南雁一个箭步冲到林羽的身旁,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压低声音提醒他。
“井家不好对付,辰王更是争夺皇储里呼声最高的那位王爷,就算是益州山高皇帝远,你有长乐郡主相帮,也难抵挡辰王的报复。”
不说别的。
光是朝廷里站队辰王的官员,以及家族在益州的势力,一旦联起手来,全力对付林兄的话,绝对是一场灭顶之灾。
林羽如何能不知道,在这个封建集权的时代,皇权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背靠大公主的这棵大树乘凉。
当然,对付区区一个井诗书,还不需要大公主来出面。
“江兄,辰王不会报复我的,相反,他还要拉拢我。”
“啊?”
江南雁被突如其来的霸气宣言,弄得一头雾水。
他伸手摸了摸林羽凉飕飕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说胡话,更加不解。
“林兄何出此言?你刚才听井诗书说遗言的时候,套出辰王的把柄了吗?”
听听。
还是江兄与他想法更契合。
林羽嘴角微扬,一脸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他说话说得那么大声,恨不得传到蓉州去让所有井家人听见,我套没套出话来,你难道听不出来吗?”
“那”
“江兄你记好了,井诗书是因细盐一事,欲除我而后快,而不是争风吃醋,一切事端皆是由井诗书引起的,这个黑锅他必须背稳了!”
此事本是因利益相争引起的,绝不能牵连了杜小姐的名声。
这一点,他早已同杜慎行与陈郡尉讲清楚了。
只是井诗书闯入庄子的事,在意料之外。
好在杜兄的反应机敏,刚才在布置埋伏时,与他商量,会将井诗书这番举动,说成是为销毁细盐而来,上奏朝廷。
“杜兄,哪怕像大公主一样的女子,都可以掌握兵权,但依旧是男女有别,才女倾慕我,对我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杜小姐来说,绝对是人生的污点。”
无论什么时代,名节于一个女子而言,都是相当的重要。
特别是书香门第出身的杜小姐。
在没弄清楚,杜小姐是单纯喜欢他所作的诗词歌赋,还是真的喜欢他这个人之前,他绝对不会让人传出风言风语。
导致杜小姐像灼灼一样,不得不真的与他产生瓜葛。
这对杜小姐不公平,更会让他彻底地失去杜家人的支持。
“把争风吃醋说成是销毁细盐,还有危害提炼细盐的你和杜兄,这一招可真妙!”
江南雁果真不再谈及杜小姐的事,一个劲地夸赞着林羽的急中生智。
“提炼出的细盐,归属于朝廷的盐司,有了细盐,陛下一定会像对待砂糖一样,另设衙司或是专设官位,精盐卖了得的银钱是井家的,孝敬得再多,也不可能全部拿出来,但细盐卖出的银钱,那是国库的!”
不想当皇帝的王爷不是好王爷。
辰王与井家联姻,就是想让井家提供银钱支持,争一争那把龙椅。
可现在井家精盐收益,即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但细盐却是未来掌权后,真正能够永久盈利的。
别说目光长远者,都知道该怎么选,只要是不傻,都能想明白。
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井诗书一个人,向提炼出细盐的唯二功臣发难?
陛下会因为此举太过愚蠢,轻则让辰王的人永远不插手细盐之事,重则把辰王这个愚蠢的人选剔除。
“难怪林兄方才下手毫不留情,合着是早就有了善后之法,你和杜兄商量好了,也不知道和我说一声,害得我白担心一场。”
“呃我不是对井诗书动手之前,想到的善后之法,而是在一开始得知他要杀我,就打算送他和容汹一起上路,把他们当成我在益州站稳脚跟的垫脚石。”
走到庄子大门口的林羽,仰头望向泛着鱼肚白的东方,掷地有声道。
“打得一拳开,百拳不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