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头一回了,之前她被塞着嘴时,对方也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地,居然能一直看出她的想法。
陈言咧嘴一笑:“这就叫善解人意和察言观色,是身为一名大有前途的高官必须具备的能力。不过我很奇怪,你怎会觉得我坏的?我跟你们大楚好像从无什么瓜葛吧。”
一说起国家大事,慕容浅立刻玉容变冷,冷哼一声:“哼,你就别装模作样了,你们大周对我们大楚有歹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身为大周国相,不加以阻止,自省己身,反而还要联金、辽、梁、夏等诸国害我大楚,用心可见一斑!”
陈言莫名其妙地道:“等等,我大周何时要害你大楚了?你大楚家大业大,离我们这又远,害你们有何好处?”
慕容浅冷笑道:“还在那装蒜!你大周对我大楚所做的歹事还少么?也罢,横竖恶徒永远不会承认自己行恶,与你说这也白说。”
陈言不禁动容。
大楚别的不说,这洗脑能力还真是顶尖水准,这妞看着也不像个蠢货,居然连亲自来这看看都没看过,就坚信大周是恶的那一方。
这么一说,它大楚反而是正义使者?
不过看她这模样,显然是中毒已深,说也白说。陈言话题一转,道:“慕容这个姓,我记得是北地胡姓,怎么你成了楚人?莫非你祖上是胡人,迁居楚地?”
慕容浅也知道自己语气重了些,毕竟对方是自己的大恩人。她缓和了语气,摇了摇头:“不,主人说给我取这姓氏,乃是因为好听。”
陈言一呆:“啥?”
姬夏这厮这么随意的吗?居然因为好听,就给自己手下的杀手随便取了个姓?
大周也有不少主人替家中奴仆取名的情况,但基本都是给奴仆冠以自己的姓,表示对方一生都是其家中奴仆。
慕容浅认真地道:“我自幼孤儿,得主人收养教导,方有如今。主人一向对北地文化颇为欣赏,故而给了我这个姓氏。”
陈言饶有兴趣地道:“这么说,你自己是不是大楚人,其实你也不能肯定?”
慕容浅不悦道:“我当然是楚人!”
陈言反问道:“证据呢?”
慕容浅口音一变:“我的口音便是明证。”
陈言跟着她改了口音,道:“口音这个东西是可以模仿学习的,比如你之前一直说话模仿大周口音,虽然有些别扭,但多加练习相信可以做到非常自然。又如此刻我这我自己听了都头皮发麻的口音,就是模仿你这几句话来说的大楚口音,你想想,给我几个月时间,我能不能说到和你大楚一模一样?”
慕容浅瞠然看他。
他这几句确实说得很别扭,有点四不像,但已经可以听出一些明显的大楚口音特征,比如尾字的音有些弯转。
而这竟然只是听她说了一句话之后学到的!
这家伙学口音未免也太强了!
真要给他几个月,只怕楚人都不一定能发现他不是大楚国民!
好一会儿,她才再道:“但我从小是在大楚长大……”
陈言打断她的话:“如果你从三两岁就呆在大楚,根本记不得出生之事,更不可能断定自己是楚人了。也有可能是从别处而来,比如你主人劫掠了你父母,杀了他们,然后留下你,养大成人,告诉你你是楚人。”
慕容浅涨红了脸:“你胡说!主人绝不会这么做!你休想离间我与主人!”
陈言哈哈一笑:“离间你们?想多了,只是好奇而已。你不想谈这事,那咱们换个话题罢!退一百步说,就算是大周真对大楚有不轨之图,那大楚又为何要对金国和辽国下手?还派人给了大金上佳的兵器与护甲,借他们来搅乱局势?”
慕容浅正想说话,突然反应过来,改口道:“我只知大周之事,大金和大辽什么的从未听闻,也不知道。”
陈言伸出大拇指,赞道:“机灵!我方才这几句确实是试探你,看看大楚是否对那边下了手,你反应不慢。不过可惜的是,你这一口否决的反应仍然还是露了馅,让我知道大楚必定对那边下了手,否则你何需这么快就否决?”
慕容浅被他几句话说得差点语塞,硬梆梆地道:“你想怎么说都由得你,总之我从未听说过大楚对大金和大辽下手之事。”
陈言惋惜地道:“这几句就不够聪明了,试图分辩最终只能让我更加确定确有此事。”
慕容浅气道:“难道要我什么也不说,那你是不是又要说我默认了?”
陈言毫不犹豫地道:“对啊!”
慕容浅被他气得反而笑了起来:“照你这么说,岂非我有任何反应都不行?”
陈言眨眨眼:“差不多了,应该是你有没有反应都不行。关键在于你的表情变化、回答速度和后续反应。我后面每一句话,包括现在这一句,都是在试探你,但你却完全没有发觉。这,就是你跟我的差距。步步落后,你如何与我斗?”
慕容浅不由握紧了双拳。
这家伙!
就在她快发飙时,陈言突然来了一句:“还疼吗?”
慕容浅以为他说的是她的伤,怒道:“与你无关!”
陈言却道:“当然与我有关,毕竟是我让你疼痛的。”
慕容浅一愣,旋即猛地反应过来,不禁满面通红,嗔道:“这,这也跟你无关!”
陈言涎着脸道:“真的吗?若是没我,你这一生可能就再没机会享受昨晚那美妙滋味了……”
慕容浅羞窘难当,下意识伸手捶了他一记:“莫要胡说!谁谁谁觉得那美妙了!”
陈言嬉皮笑脸地道:“你们大楚的礼教原来都教你们这么违背自然本性的吗?昧着良心说谎,岂非有违先贤古训?”
慕容浅涨红了脸道:“你……你强词夺理!先贤也说了非礼勿言,你怎么还在这胡说八道?”
陈言摊手道:“所以说先贤就是自相矛盾,那你还信他们的话干啥?”
慕容浅一时语塞,这刻她已经明白过来,这家伙太能说了,跟他辩纯属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