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阮嫔的心不由地颤了颤,有些惊讶却又觉得正常,那俩父子本来脾气就差不多。
“陛下本来就是公主殿下的儿子,这出身高贵了,从小便心高气傲的,一点点气都不愿意受着。”
“你爹野心勃勃,从来不甘心做一个忠心的臣子,只怕这仗说什么,都是要打的了。”
徽宁公主在他们造反之前,就已经死翘翘好久了,还被追封为太慈皇后,爹宠娘死的孩子当然看不清局势。
毕竟人只要站到最高处,耳朵里就再难听进实话了。
阮嫔握着儿子的手,轻声道:“好孩子你准备怎么做,明知前面的路不通,你还要继续往前面走吗?”
她知道自已儿子的本事,在火器制造方面很有天赋,所以大概率他们会让自已儿子上战场去跟明军打。
可明军的实力何等强悍,强大的前元都扛不住被打得哭爹喊娘,更何况是她儿子只是略有火器造诣的孩子呢?
“娘,我不走又能如何?”
胡元澄作为儿子不能违抗父亲之命,作为臣子更加不能违抗君王之命,他也只有听命的份儿,
“我最近新研制了款火铳,我试了威力倒还是可以。”
“虽然用来抵抗明军还差了些,可好歹也能撑个一时半会儿,到时候若是不幸沦落大明之手。”
“儿也只能……”
他大概只有殉国这一条路,只恐自已死了不能尽孝母亲。
“不要做傻事。”他话还没有说完,阮嫔就连忙道:“娘只要你活着,儿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若是沦落敌人之手,哪怕他们就给你口饭吃给口衣穿,你也要好好活着,还要想办法活得好。”
“你要让他们看到你的才华,然后重用你让你过上好日子,不要想着为国殉葬这种事情,这是你爹还有你大哥的事。”
见儿子面前不解,甚至还有些不赞成她连忙解释道。
“他们嫌弃你是个庶王子,不肯让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在朝堂之上也对你的话视若无睹。”
“那你还不如用自已的本事,到别处去谋个好差事。”
横竖打赢了打输了,这王位也轮不到自已儿子坐。
既如此还不如投靠强者,反正安南从前也是属于汉朝的,都是一个种,有什么好殉的?
胡元澄叹道:“儿本来就是庶出子,他们给我如今的地位已是不易,儿总不能叛国吧?”
“人贵在自重!”阮嫔轻声道:“你去翻翻他们中国史书,有几个皇帝乃是原配嫡出的?”
“中国最尊敬的孔夫子便是庶出,东汉末年诸侯争霸的袁绍是庶出,被世人推崇的范文正公也是庶子。”
“范文正公还是不被接受的庶子,两岁便丧了父亲,族人冷漠不肯接纳,将他与谢夫人赶出了家门。”
“谢夫人只能着他改嫁别家,他便又成了继子,可他从未自暴自弃,自怨自艾,最终才成了人人尊敬的范文正公。”
“儿啊,身份是爹娘给的改不了,可路是你自已走出来的啊。”
胡元澄眼泪噼里啪啦落了下来,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用力点头。
阮嫔从来都是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所以她抚着儿子的脸道。
“吾儿要记住,就是人生处于逆境,也要想方设法把自已的路走成顺境,才不枉为娘辛苦生你一场。”
若他是这安南的国王太子,那她肯定会支持儿子殉国。
可是他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更加不要做这种不值当的傻事!
安南国内的风云陈天平还不知道,他穿着大明为他制的王服,开开心心地就准备回去即位。
刚开始一切都挺顺利的,黄中率先锋部队护送陈添平入冷泾关,来迎战的便是左相国胡元澄。
他先用火器试试明军水深水浅,才好做后续打算。
“雕虫小技,也敢在咱面前班门弄斧。”
见是威力一般的火铳,还有一些看着不怎么样的兵器,黄中毫不犹豫就将对方击溃。
虽然陛下说要输给他们,可也要看看是怎么个输法。
总之正面对战,他们肯定是不能输的。
除非对方耍心眼,那他们可以勉勉强强为了明天的战斗失败一下,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胡元澄这边不敌明军败走,主要也是没怎么敢动真格。
胡季犛只好先称愿意投降,然后同意陈添平归国即位,请大明将军带着陈天平入境。
并让人伏兵于支棱关,对到此的明军进行包围截杀,一时间战绩卓越,大明官吏被俘不少。
黄中孤军深入,自然不可恋战,当即就说见陈天平不被百姓拥护,不像是陈朝的王子怀疑大明被骗了。
陈天平:“……???”
胡季犛当然也不想跟大明开战,所以默认让黄中跑了。
只留下不知所措的陈天平,还有部分想青史留名的官吏。
薛嵓就是其中之一,只见他很是愤怒地朝黄中背影大骂,当然这本来就是剧情之一罢了。
“黄中,你个贪生怕死之徒,简直就是丢了你黄家祖宗八辈子的脸,你也配当我大明的将军……”
对于大明的官吏胡季犛倒也还客气,他客客气气地道。
“上使一路辛苦,本王还是给上使安排个地方歇歇吧……”
能在大明当官的都是人才,若是能收为已用的话……
“呸!”
老薛朝着他的脸就是一大口水,然后大声骂道。
“你个谋国篡位、阴险狡诈的小人,也配当一国之王,居然还有脸面拿自已和刘备诸葛亮对比。
你也不瞧瞧自已是个什么东西,还没有我大明三岁小儿知廉耻,像你这种人直接打死了丢地里都不沤肥。
忠君体国你做到了吗?礼义廉耻你又有哪一样?你
爹娘生你的时候什么都给了,就是没给你这些做人最基本的本性吧。
呸,你个乱臣贼子,你就不配本官说话……”
不管自已脖子上还架着刀,老薛只顾着张嘴朝着胡季犛输出,给人气成了五彩斑斓的黑。
老胡抹了抹脸上的口水,本来想着还是忍一忍的。
不过在回京的路上这位薛大人,片刻不停地张口闭口就是骂他,历数他各种各样的罪过。
什么难听的词都往他身上安!
百姓官吏将士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他自已也是气得脑壳痛,可又不敢直接把这人给杀了。
毕竟这人的官职貌似挺高,要是死了会不会给大明出兵的理由。
突然他没听到老薛叫骂声音,连忙站起身来问怎么回事,这才知道亲信气不过已经将人杀了。
胡季犛:“……算了,杀了就杀了。”
让他好好安静安静也好,可大明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老薛?
死了一个老薛还有另一个老薛,没一会儿就又想起了此起彼伏的骂声,还有各种指责的声音。
胡季犛:“……”
他也是通读中国史的人物,当然知道这些人都在追求什么,忍了又忍方才忍住成全他们这点儿心思。
这种做法让大明使臣团很是懊恼,都恨自已没能和薛大人一样,提早抢占名留青史的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