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便双脚离地,林娇娇看着近在眉睫之人,不禁僵了片刻。
这人还真是莫测,方才还因兰以安要将她赶出府去,现又一反常态,与她调风弄月?
林娇娇很快便调整心神,娇嗔道:“娇娇哪儿疼,二爷不早已,了如指掌了嘛~”说着伸出食指抵上男子心口,轻揉着转圈儿,“二爷可莫要糊弄娇娇,需得用上好的药,给娇娇诊治才行。”
江少川半敛着眼眸,望着女子暧昧的动作,半晌,唇角缓缓勾起,笑意却未达眼底。
“放心,爷自说到做到,保证治得你——”服服帖帖。
下一秒,胸口处不规矩的手便被一把抓住,全然不顾手背的伤口。
痛如刀割,女子尖叫声震耳欲聋,江少川眉心皱了皱,低声威胁道:“嘘,安静些。若是叫人看到了,这手也不用留了。”
这变态!竟以折磨他人为乐!
林娇娇立即噤声,唯恐烫伤的水泡被按破,届时便是神仙草药也难以根除了。
被人按住命脉,林娇娇不得不乖乖遵从,一路上都闭口不言。
疼得含泪的双眼圆睁着,狠狠地瞪着眼前的恶人。
头一回见女子不加修饰的表情,江少川只觉新奇,不禁多看了几眼,笑意亦加深了几许。
他将林娇娇抱回偏房,把女子置于榻上,便抬步离去。
林娇娇难以置信地望着男子背影,什么?!走...走了?
这该死的骗子!魔鬼!
在心中狠骂了几百遭,方解了零星恨气。
好在何婆给的烫伤膏还在,林娇娇从袖中取出,刚揭开膏盖,门口便传来江少川的声音。
“啧,原还藏了私货啊。”
林娇娇错愕抬头,只见方才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的人,竟不知何时倚在门上,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
林娇娇立即将膏药收起藏于身后,如临大敌般望着他。
这可是最后的救‘手’稻草,可不能再让他丢了去。
江少川目光追随着女子紧张的动作,微微侧头,直至那便宜膏药彻底消失在眼前,方从喉咙发出一道轻笑。
他从门上抽身,缓缓凑到女子跟前,状似失望般说道:“我的话就这般不入心?怎又自作主张了呢?”
说罢摊开手掌,一蓝色瓷瓶现于眼前。
江少川两指轻轻一捏,瓶塞便掉落在榻。
而后微笑着抓起女子的右手,将粉末倒至伤口上。
清凉的触感顿时将火辣辣的伤痛减去不少,红印亦淡了些许,可见,此乃不可多得的好药。
还真给她治伤来了?
吃不准眼前人的心思,林娇娇唯有静观其变。
江少川看着面前乖巧的女子,甚是满意,“这是宫内御医所制,此药清热解痛、消肿止烧,定不留下半点疤痕。”
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罐玉脂膏,为其涂抹颈上的指痕。
看着男子细心认真的神态,林娇娇暗自腹诽:这人怕不是刚刚出去被风吹傻了吧?怎突然这般好心?不对,他就是一喜怒无常的变态,绝不可掉以轻心!
想到方才自己主动触碰,被眼前人狠狠抓住的情形,林娇娇心起一计,试探地将身子朝江少川的方向挪了挪,柔声道:“能得二爷这般对待,真是娇娇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江少川见其靠近,稍稍后退了半寸,别有深意地说道:“这算什么,只要你能安常守分乖乖听话,福运自在后头。”
呵,果然,这人竟不愿自己主动碰他。
林娇娇识相地退回原处,顺从道:“这是自然,娇娇定循规蹈矩,不叫二爷失望。”说罢她讨好一笑,“我这么乖,二爷可有奖励?”
不怕人贪心,就怕人不贪心。
江少川卸下伪装,淡然开口:“日后想要什么,尽管找青松,只要合乎常规,我都会满足。”
商定妥当,江少川起身往门口走去,未几又加了一句:“离以安远些,他不是你能戏弄的。”
林娇娇望着男子利落的步伐,勾唇一笑:不戏弄他?那便戏弄你江少川,可好?
***
主院,青松看见自家二爷回屋,恭敬朝其行礼。
“备水沐浴。”
江少川眼也未抬,直往浴房走去。
哈?又沐浴?
青松抬头望着炽热的阳光,心内诧异,二爷啥时候这么爱干净了?昨个深夜才洗了一次,现刚到午时,又洗?
思索间瞧见二爷方才归来的方向,正是林娇娇的偏房,青松福至心灵,一拍脑瓜:嗯!定是如此!
想罢,他嘿嘿一笑,麻溜命人抬水去了。
一炷香后,江少川披着宽松里衣,于书案前批阅政务。
耳边时不时传来几道扰人的噪音,江少川忍了许久,终是抬眸不耐地朝门口看去。
青松正站在门前掩嘴偷笑,心内轮番上演了好几出大戏,眼神亦不知飘向了何处。
那心不在焉的模样,连江少川投来的目光都未曾发觉。
直至江少川抬指往桌案敲了敲,青松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举止无状,青松利索入内跪地认错,“青松吵扰二爷,自愿认罚。”
待身边人,江少川素来宽容,未曾多斥:“起来吧。”
想起什么,江少川紧接着吩咐道:“日后林娇娇那,你多留意些,她若有何异样,及时来报。”
话音刚落,青松便咧着大嘴暧昧一笑,连连点头道:“诶!我省的!”
江少川挑眉,这小子向来鬼灵精怪,瞧模样定有猫腻。
遂搁下毛笔,抱胸问道:“你可有事瞒着我?”
看着二爷一副言行逼供的架势,青松自知撑不了多久。这等心思若叫二爷知晓,只怕屁股开花小命难保。
他脑瓜一转,立马寻到借口开溜。
“对了,府内刚新进了几匹布料,青松这便给老太太送去!”说罢一溜烟便不见人影。
江少川微微摇头,也不甚在意,继续低头处理公务。
***
话说林娇娇这头,可是难得几日清闲。
这不,一早从香褥软被中醒来,简直容光焕发,不仅纤颈白净,就连手背的烫伤都好了八分,仅剩淡淡的红痕,再过两日便能恢复如初。
看着桌上摆放好的早点,林娇娇仍有些受宠若惊。
江少川跟前的青松,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药,这几日,对自己可是鞍前马后、无一不应。
不但让她好生休养,还把床铺被褥通通换了个遍,也多亏了他,自己才能踏踏实实睡上几个好觉。
梳洗完毕,林娇娇推开房门,迎着清风,闲逛庭中。
入府那么久,都未曾好好欣赏过这江府。
府内各处皆有绿意点缀,郁郁葱葱之景错落有致地站在路径两侧,青砖绿瓦,流水潺潺,将整个府邸衬得幽雅不俗。亭台楼宇,廊桥水榭,无一不透露着设计者的精巧心思。
林娇娇沿着小径一路走去,不知不觉便来到了集芳园。
园内花团锦簇,百花争艳,直叫人错不开双眼。
待走近,林娇娇这才察觉,前头有一老者亦在品花。
只见其满头银发整齐地盘在脑后,身着一袭深紫,腰间配以素绣金线,端庄雍容。脸上岁月痕迹虽显,仍能看出当年风姿之盛,实是难得的美人。
可令林娇娇最为惊叹之处,是妇人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这般年岁,竟无半点沧桑浑浊。
“你是何人?”
听到眼前人问话,林娇娇低头恭敬行礼,“奴是东院新来的杂婢,误入园内,还请贵人海涵。”
老妇眸光瞬间带笑,“原是川儿院里的,”说着将竹篮递给娇娇,“这宝珠茉莉可算是开花了,川儿他们最好我做的茉莉糕,快来,帮我一道填满这篮子。”
林娇娇接过竹篮,看着里头的茉莉花瓣,已铺满大半个篮子。再看妇人双手,指缝皆是黄腻的花汁。
拳拳之心,溢于言表,这江少川还真是好命啊,出身鼎鸣,长辈疼爱,世间万般好处,皆让他给占尽了。
林娇娇望着眉欢眼笑、兴致勃勃的妇人,忍不住开口道:“这些花瓣,应够做两盘糕点了,日光渐暖,老太太不如早些回去吧,莫要晒伤了才好。”
“嗐,这哪够!川儿他爹一人就能食下整笼,这点儿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呢。”
江少川他爹?
安平将军江擎,我朝赫赫有名的大功臣,随先帝平内乱灭倭奴,征伐四海,乃万古英豪。
可早在二十二年前,就与夫人一道,殉于北漠一战。
已故之人,如何能吃上活人的点心?
林娇娇不可思议地望着江老太太,眼前人丝毫不觉方才言语有任何不妥,仍专心致志地捻着花蕊。
难怪这双眸色如此纯净,莫非...
恰在此时,后方传来一道急切的男声。
“祖母!”
江少川微喘着气来至江老太太身侧,搀住老人仔细察看,语气焦急,“可有任何不适?怎又不听话自个儿跑出来了,不是答应过我,无论去哪儿都要带上芸嬷嬷的吗!”
江老太太从腰间扯下锦帕,轻柔擦拭着孙儿额前沁出的细汗,“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来园里择花瓣罢了,无需旁人跟着,”说罢靠近孙儿耳侧,悄声道:“你都不知道,你芸嬷嬷聒噪得紧,一天天的,都要被她烦死了。”
江少川听罢忍俊不禁,见老人确实无碍,心内终是松了口气。
只故意板着脸严肃道:“那也不行,祖母要有个万一,岂不碾了川儿的心。”
江老太太只觉江少川小题大作,正欲开口反驳,转眼瞧见不远处疾步而来的芸嬷嬷,立即止了口。
要叫那唠叨鬼听见了,耳朵又得多长几个茧。
为避免被人看见,江老太太将脑袋躲在江少川身后,一副掩耳盗铃的姿态。
相伴几十年,祖母这性子江少川如何不懂,只假装没看见一般,招手让芸嬷嬷近前来。
他轻拍着老太太的手背,柔声哄道:“祖母先随芸嬷嬷回去吧,川儿晚点过去寿安院,与您一同用膳。”
江老太太听罢几经思考,终是点了头,由芸嬷嬷搀扶着回去了。
待人走后,江少川这才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女子。
林娇娇讨好地扬起唇角,无辜地眨着眼睫,“二爷,您怎过来了?”
江少川眯起眼眸,步步逼近。
林娇娇抽了抽嘴角,悄悄后退。
直至后背抵上墙壁,退无可退。
江少川伸手捏起林娇娇的下颌,审视的眸光愈发浓郁:“林娇娇,你又想使什么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