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这俩闺女的回答也不像是装的,王支书又困得站都站不稳,索性挥了挥手:“你两个今天就别去生产队帮忙了,先在这儿好好照顾你们爹吧。”
送走了王支书,又送走了村长苏阳,钟卿卿望着空荡荡的卫生所门口,一边整理着手头的医疗用品,一边时不时的朝大山的方向看。
刚才许言就是从这个方向把车开走的。
由于刚才被自己村长爹给撞见了,苏晚晚一早就离开了卫生所墙根,跑到了卫生所后头听着。
幸亏自己爹是村长,起得早,这个点儿已经带了剩饭去村里的办公室了,不然她等下回家都不知道怎么跟娘解释。
苏晚晚抚摸着怀里的小木盒子,焦急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看到许言穿着一件黑灰色的衬衫,骑着自行车缓缓地向卫生所驶来。
“许言,你终于回来了!”
苏晚晚还没来得及主动迎上前去,就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卫生所门口传来。
钟卿卿动作迅速,一看到许言下车,就立刻帮他把自行车停好,“忙了一整晚,你还没吃饭吧?”
钟卿卿这是在干什么?
苏晚晚抱着木盒子,又退回到了卫生所的后面。
刚才好像没有人看到她吧?
“大姐和二姐现在也在这儿照顾你们的父亲,我刚才和卫生所的张医生说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今天上午就去你们家帮忙做饭,然后带过来。”
钟卿卿这是想要和许家套近乎吗?苏晚晚竖起耳朵听着。
先是和严文轩在破庙里见面,想让严文轩去他们家要钱,现在又想要和许言打好关系,钟卿卿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是想要钱吗?
苏晚晚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握着木盒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
也对,昨晚许老汉突然生病,情况紧急,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许言却突然开出了一辆车,这才让许老汉及时送到县里的医院,保住了性命。
这件事在钟卿卿眼里,怎么可能不对许言产生好奇?
“那真是太麻烦你了,钟姑娘。”里面的二姐许梅虽然这么说,但也没有明显反对的意思。
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弟许恩。
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但他还是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就在家里翻翻找找,家里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这一个弟弟吃了用了,她们这些当姐姐的虽然表面上不好说什么,但背地里谁愿意伺候这么一个不讨喜的。
既然钟卿卿主动提出要上他们家帮忙做饭,那还省得看那小子的脸色了。
毕竟,如果没伺候好,回头许恩在父亲跟前这么一说,他们姐弟免不了又挨一顿骂。
“不麻烦不麻烦,刚好我在卫生所也没什么活,张医生刚才已经同意了,她说这也是我们的职责范围,有病患在这里治疗,那饭肯定是要吃的嘛。”
钟卿卿一边说,一边温柔地笑了笑,脱下了身上的白色护士服。
“哎呀,那就辛苦钟姑娘了。”二姐许梅会心一笑。
其实她之所以不愿意回家做饭还有个原因,那就是爹现如今情况不妙,也不知道县城里的那个什么青霉素到底好不好用,看爹这还有点憋着涨红的脸色,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出点意外。
那要是她不在场的话,许家究竟有多少家产她都不知道,要是被别人占了点什么便宜怎么办?
“嗯,太麻烦你了,我这有点钱,你拿着。”既然大姐二姐都同意了,许言自然没多说什么。
只是一伸手,从口袋里取出了两张一块钱,递给钟卿卿。
“这怎么好意思?这也是我职责所在……”看到这两张一块钱,钟卿卿眼睛顿时闪了一下。
有了这两块钱,她能去镇上买好几本要考学的书。
“拿着吧,万一有需要呢。”
其实这情况明摆着就是等他掏钱,两个姐姐只是口头上应承了,但总不能真的让人白劳动吧?
这种小心思,在许家到处都是,他已经习惯了。
不知道许言何出此言,钟卿卿心里忽然颤了一下,不再拒绝。
卫生所一下又少了一个人,许言三两步走进卫生所内,站在自己大姐二姐身边。
许老汉支楞起一边眼皮,斜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
昨晚要不是许言开了车过来给他带去治疗,说不定他这条命就没了。
县里的医生都感慨送来的及时。
但刚才许言一走,王支书就过来问他们几个。
要不是大闺女许兰反应的快,怕是到现在还被王支书拿着问话呢。
都是他这个好儿子干的好事!
“我还有点事,晚点回来。”走到许老汉床头,许言的语气完全不是请求,只是告知。
“你赶着投胎?”许老汉耷拉着眼皮。
“爹,您说什么呢。”大姐许兰赶紧小声劝了一句,然后一把拉住许言,眼里貌似带了点哀求,“现在这么多人都知道昨晚这事儿了,还有那么多人跑出来围观,你现在可是闹得满村风雨,再出去的话不太好吧?”
“就是啊,刚才王支书都已经过来问咱们了,你这是要让咱们许家都跟你一起遭殃啊?”二姐许梅也拽着许老汉,帮着大姐一起说话。
“让他走,死外边!”许老汉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怒气。
“放心吧,大姐,我很快就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许言没有提及许老汉和二姐许梅,交代完,便自然而然地走了出去。
许老汉的态度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许言走出卫生所后,苏晚晚也松了一口气。
刚才听到许家人的对话,她终于明白许言之前说的“关系不好”是什么意思。
她原本以为苏家的两个嫂子已经很麻烦了,没想到还有比苏家更糟糕的。
许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睦相处,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大姐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人,但实际上也是处处为自己着想,唯一亲近的可能就是许言了。
二姐就更不用提了,她几乎把“想分家产占便宜”这几个字写在了脑门上。
最小的弟弟已经快成年了,但还是不务正业,同龄人都去割猪草喂牲口,他却整天在家里被宠着。
种种矛盾加在一起,许家哪里是正常的家庭,分明就是一个勾心斗角的算计场。
至于许言,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苏晚晚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