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似乎真的在责怪自己:“我本来约定六点来的,结果让你多等了十分钟。”
苏晚晚本以为是件大事,没想到只是这么一点小事,她当场笑了出来:“你不会这么敏感吧?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责怪你。”
许言解释道:“我父亲一直有肺病,刚才我把拖拉机送回队里回来后就开始咳嗽,我给他喂药,耽误了一点时间。”
听到许言认真地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苏晚晚原本笑容满面的脸庞顿时变得沉重。
“那你本应该留在家里好好照顾你父亲,不必来找我的。”苏晚晚说道。
两人今天上山的时间比较早,天色还未完全变暗。苏晚晚随意折了一根树枝,一边走一边清理着脚下的杂草。
然而,当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眼看就要到达半山腰时,天色已经完全变暗,苏晚晚也没有听到许言的回应。不过,她仍然能听到脚步声。
她好奇地转过头,问道:“我已经承诺你六点来,如果我不来,你应该会一直等我吧?”
在黑暗中,只有月光洒落下来。苏晚晚惊讶地发现,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中,她竟然能清晰地看到许言眼中的光亮。
“我……”苏晚晚的嘴唇动了两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仿佛在逃避似的,她的动作更快地挖掘着地上的小白菇。
今天两人进山的行动非常顺利,采集到的草药种类与昨天相似,大部分是小白菇,还有一小部分车前子,以及其他几种零散的草药。
“这是昨天你那份。”在下山的路上,许言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甚至里面还夹杂着几张粮票。当苏晚晚伸手接过时,她差点没拿稳。
“这么多?不会超过两百块吧?”苏晚晚问道,她无法看清手上的钱具体有多少,只能粗略估计有两百多。
“你拿着就行。”许言说道,没有等待苏晚晚问清楚为什么她那份会有这么多。
就在苏晚晚还在疑惑时,熟悉的支撑感从她的手臂传来。
手电筒用完后,许言竟然主动扶着苏晚晚下山。
苏晚晚感到脸颊一阵发热,一时之间连看许言的勇气都没有。幸好前面的路几乎一片漆黑,否则她的脸可能无处可藏。
“那个……你是不是多给我钱了?”如果按照他们约定的平分,根据许言报的价格,无论如何她也分不到这么多。
“没有,我一直听你的,平分。”左侧上方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不像是在说谎。
苏晚晚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再问下去。
当他们走到广播站前的一条小路时,苏晚晚习惯性地将手电筒交还给许言,转身准备拿好自己的包回家。然而,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好几束手电筒的光在前方几座房子之间不断晃动——
随时都有可能照到他们这里!
如果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将手电筒朝他们这边倾斜,立刻就能看到在黑暗中并肩行走的两个人!
“快过来!”苏晚晚反应迅速,立刻反客为主,一把抓住许言的手臂,迅速将他拖到广播站的小房子后面,利用身后的墙挡住了光源。
“好惊险,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两个就完了。”苏晚晚惊魂未定地喘了两口气,这才稳定了自己的呼吸。
“即使被发现了,他们也不能对我们怎么样。”出乎意料的是,许言非常镇定,苏晚晚甚至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可以说是泰然自若。
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太天真了?
苏晚晚有点想笑,正想开口向许言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可笑。
像许言这样在这个年代有这么大能力的人,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
恐怕他身上的秘密,是她想都想不到的。
“许言……”
正好现在他们只能在墙后面躲着,等到那些拿着手电筒的人离开前方的危险区域后,他们才能出去。
苏晚晚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打算好好问问清楚。
“怎么了?”
突然听到苏晚晚叫自己的全名,许言似乎笑了一下。
但速度太快,苏晚晚没看清楚。
“你是不是有很多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这个问题她之前已经问过了,许言承认了一点,但什么也没告诉她。
“是的。”
许言回答得非常直接,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隐瞒。
“那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不远处的喧闹声似乎更大了,隐约可以听到“赶紧救人!”“去卫生所……”等话语。
苏晚晚又往墙边靠了靠。
“有。”
当苏晚晚提出下一个问题时,她已经做好了被许言拒绝回答的准备,但没想到这次的结果竟然和上次不一样。
她心中的期待顿时高涨起来。
“老许,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马上就把你送到卫生所!”突然,就在苏晚晚话音刚落的瞬间,那喧闹的喊叫声中,这句话格外清晰。
老许?这个村子里……还有谁家姓许?
苏晚晚和许言的目光瞬间交汇,下一秒,许言已经面无表情地转身向卫生所走去。
许言和他父亲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嘿,等等我!”
趁着夜色,苏晚晚轻声喊了一句,顺手将刚摘的菜暂时存放在广播站里,然后跟着许言向卫生所走去。
一路小跑来到卫生所,许多邻居和村干部都来了。
一大群人挤在卫生所狭窄的两间房间里。
许言的父亲许保脸色涨红,极其痛苦地躺在小床上,四肢无意识地蜷缩着,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
苏晚晚不敢和众人一起进去,只敢在外面透过门缝往里看。
许言已经走到父亲许保身边,仔细检查。
“老许这是严重的肺炎,也不知道已经多久了。”
几个七手八脚把人送来的邻居,如实地向张医生描述了病情。
卫生所唯一的张医生简单地检查了病人,“你说的没错,这就是肺炎。”
在昏暗的两盏煤油灯下,张医生用简单的仪器测量了躺在床上的许保的生命体征,“之前一直没治疗吗?”
站在一旁的钟卿卿时不时地帮忙递送各种检查器械。
“之前一直在家吃药,那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反正一直在吃,也没咳得这么严重,刚才竟然咳得昏过去了……医生,我父亲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许言的大姐许兰和二姐许梅都跟着一起来了卫生所,二姐许梅是个急性子,交代完许老汉病史,就一把抓住张医生:“大夫,我爹这个情况严重不?要多少钱治啊?不会真像村里人说的是什么肺炎吧?”从这里往后,许家人的人设要改,看看前面一家人相处是什么样。
他们家可没那么多闲钱治这个。
想到这,许梅悄无声息看了一眼边上沉默的大姐许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