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消愁？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呀！
忽然，陆白两眼一睁：莫师兄？
他凝聚目光，穿越灰蒙蒙的雾气，仔细看向那道阴灵。
上下扫描好几遍后，终于将面目模糊、身体虚化的它，跟记忆中某道人影重合在一起。
“我草泥马！”
陆白身形一闪，飞离邀月宫，遁向激战之处。
他和莫消愁虽然称不上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但也算得上能聊到一起去的朋友，此刻看到他落得如此下场，哪里还忍得住。
轰隆！
这时，接引之光忽然剧烈颤动起来，并发出‘嗡嗡嗡’的异响。
——它要开始消散了。
陆白眉头一皱。
他来不及多想，当即全力释放神魂，铺开一道硕大的飞花，将莫消愁和接引之光连接起来。
既然没能救他，那就送送他吧。
然而。
陆白刚想将莫消愁传送过去，接引之光就‘噗’地一声湮灭了，现场瞬间变得昏黄黯淡，仿佛日暮降临。
而战斗，也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围攻莫消愁的三人达到目的后，迅速撤到外围，谨防他绝地反扑。
莫消愁原本抱着孤注一掷的打算，看看能不能突破封锁冲向冥界，结果，接引之光骤然湮灭，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他茫然地漂浮在虚空，随风摆动，就像麦田里用十字竹竿撑着破旧衣服的粗糙稻草人，徒具其形，而没有灵魂。
嗖！
陆白飞到莫消愁旁边。
他的突然出现，立刻吸引了外围八人的注意。
但八人感受到，他的修为并不算太高，便没有当回事儿。
莫消愁机械地转过头，眼神逐渐恢复一丝清明：“陆，陆师弟？”
陆白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啧啧不已。
晚妆说，大部分阴灵刚刚诞生时，都是残缺不全、浑浑噩噩的样子。而看莫师兄，他好像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这需要多大的执念才能保留如此完整？
莫消愁错愕一阵后，紧接着面色一变，急声道：“陆师弟，赶紧离开这里。”
“怎么了？”
“金玉宗会杀了你的。”
“哦？”
陆白扫视一圈，他们就是自己要找的金玉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莫消愁见陆白无动于衷，继续催道：“快走！”
“记住了，以后碰到金玉宗的人，躲远一点。”
陆白张张嘴，这么严重？
“哈哈哈，又来一个倒霉蛋。”
八人听到两人对话，洞悉陆白的身份，纷纷戏谑地看着他。
“玄清宗都是懦夫，而懦夫……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不知他死之后，能不能召来接引之光？”
“师兄师弟共赴冥界，多好的一段佳话呀！”
“可惜，就算他召来了，也进不去。”
八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陆白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傻比！”
陆白回赠一句。
听对方的口吻，他们好像针对整个玄清宗，而不是他一个人。
“莫师兄！”
陆白望向越来越虚化的莫消愁。
他消沉十年，重拾雄心壮志。但很遗憾，还没等到有所作为，就遭到如此打击。
陆白之前鼓励他：你一定能追上那个曾被寄予厚望的自己。
其实，那只是一种安慰而已。
十年前种树，跟现在开始种，能一样吗？
别人的小树苗，都已经枝繁叶茂了，而他的，却还经不起风雨。
时光这种东西，浪费就是浪费了，永远也找不回来。
尤其是修行之道，它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是‘争锋争渡’的舞台。
当跟你同时代，天赋差不多的人，都已经走得看不见踪影时，你再奋起追赶，还能来得及吗？
除非你是天命主角，无视一切规则，那就另当别论。
“陆师弟，我掩护你离开。”
莫消愁又找到一丝存在的意义，斗志昂扬说道。
陆白直视他虚幻的眼睛：“你准备放弃了？”
莫消愁面色一苦：“不放弃又能如何？”
“接引之光湮灭，我只能当一只滞留人界的孤魂野鬼，它不但要承受各种规则的鞭挞之苦，还会渐渐失去心智，彻底沦为阴邪之物。与其那样，倒不如直接消散于天地来得痛快。”
“别再耽误时间了，赶紧行动吧，趁我还有一战之力。”
陆白不予回应，继续问道：“你还想去冥界吗？”
莫消愁脸上露出一丝向往：“当然……那里可能有她，我做梦都想去看看。只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她？
陆白猜测，这个‘她’应该就是莫师兄为之消沉的女人。
话说回来，以莫师兄的战力，虽然不敌眼前这群人，但若一心逃走的话，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莫宗主必定给他配备了许多保命之物，然而……
这说明，他心里可能早就萌生了死志。
陆白收起思绪，认真道：“我可以送你去冥界。”
“嗯？”
莫消愁一愣，随即，猛然转头看向他。
陆白没有解释，只是默默勾动神念，召唤晚妆。
下一刻，晚妆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虽然她已经凝聚灵体，但从气息上，仍然能够明显感觉出……她是一只阴灵。
陆白毫无废话，当即吩咐道：“打开引渡之门。”
“是。”
眨眼之间，一道电梯似的‘门户’便出现在莫消愁头顶。
莫消愁感受着门户后面滚滚涌出的冥界气息，脸色逐渐变得激动无比。
——
（亲身体会，人真的很难追回遗落的时光，不过……却可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