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进行曲II

服装店里。

加布丽尔在落地镜前转了一圈,贴身雪纺的裙摆向下收成鱼尾造型,转动时的弧度像人鱼在水中曳尾,优雅动人。她一边照着打量一边问塔尼亚:“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塔尼亚一看见她这身跟当初成人礼一模一样的裙子就感觉心脏作疼,面上还得微笑着给出赞美:“合适呀,颜色也很衬肤色。”

“那就这件了。”她进更衣室将裙子换下,嘱咐店员包装结账,又摸着耳垂思索道,“嗯,接下来还得挑点装饰……”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加布丽尔取出来接通,脸色稍微沉下去,低低嗯了几声。通话结束后,塔尼亚问她:“怎么了?”

“我父亲找我,你能不能陪我过去……”她抓住塔尼亚的手,发抖的尾音泄露几分不知真假的畏惧,又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卷进我的事情当中。”

塔尼亚回握住她,“没关系,我陪你去。”

坐上罗曼·西恩尼斯派来接女儿的轿车,加布丽尔一直支着下巴发呆对着窗外街景,显得心事重重。塔尼亚在脑中飞快过了一遍有关黑面具罗曼·西恩尼斯的信息——企业家,哥谭市内最具势力的黒帮头目之一,走私贩/毒贩卖/人口□□无恶不作,屡屡被抓进黑门监狱,均凭借财富和权势有恃无恐。哥谭这座城市早已病入膏肓,像一颗自内腐烂的苹果,黑面具这种人不过是腐坏蔓延到表皮形成的霉点,即便蝙蝠侠和义警们日夜为打击犯罪殚精竭虑,又该如何清除根髓上的罪恶。

“你知道我父亲是什么人吗?”加布丽尔忽然问她。

“在哥谭谁不认识黑面具呢。”

“但想必没有人更深入地了解他。”她低柔地冷笑一声,混合厌恶与恐惧,“他是心理异常的精神病人,高功能反社会人格,虐待狂以及刑讯专家。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见他的拷问室传来的惨叫,他会剥掉人的脸皮,然后强迫他们戴上烙红的面具,他还会强迫我和妹妹一起观看,称之为对我们的锻炼。”

话音像细雨淋打的树叶一样颤抖起来,塔尼亚看到加布丽尔低头抱紧肩膀,但细看后背并未颤抖。

伪装。

她还是轻轻抱住了她,“你还有妹妹?”

“嗯,她叫罗莱莎,比我小九岁。”加布丽尔话音中的细颤越发失控,“每天晚上,我们都得互相陪伴着才能入睡,那些哀嚎、惨叫和诅咒就像童话里带走孩童的女巫袍子一样,整夜纠缠着我们。我在想是不是总有一天我会为此付出代价,因为我是一个罪犯的孩子。”

所以你对别人做了和你父亲一样的事。

“我从小一直都没有朋友,别人不会招惹我,但也不会靠近我,”她抬头看她,眼中有湿润的光弧微微一转,“最开始……只有你主动跟我搭话,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所以你会杀了我。

“人最终可以摆脱自己的出身吗?”她问。

“可以吧。”塔尼亚轻轻安抚她的后背,“黑面具说到底也只是在哥谭有影响力,世界上还有太多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加布丽尔沉默着,轿车拐过街角,黯淡天色像寡妇披上丧服,目的地的大厦就在前方,她握了握塔尼亚的手,“对了,等会儿如果你见到他,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反驳他,他就喜欢别人对他恭敬顺从的样子……抱歉,把你卷到这种麻烦里来。”

进了门有专人迎接,这里所有员工都佩戴漆黑面具,像什么假面Cosplay社团。乘坐电梯至最顶层,来到一扇大门前,加布丽尔示意她先等一等,自己则轻轻敲了敲再推开进去。门内很快传来一道声音,傲慢又拿捏腔调,让人想到攻击前昂起脖颈的毒蛇,“第一次见你带朋友回来做客,不请进来反而让人站在门外,岂不是显得我们家太没有待客之道了吗?”

加布丽尔抿紧唇,回头看塔尼亚一眼。她跟着进门,入目是装潢豪华的宽阔会客厅,一整面玻璃占据的落地窗映出夜景,仿佛一卷底色墨黑的后现代都市画作。罗曼·西恩尼斯坐在沙发里,翘搭着一条腿,佩戴戒指的手交叠在膝头,那副黑骷髅般的乌木面具几乎融烙在脸上,五官孔洞里露出浮着瞳孔的眼白和裸/露牙龈,显得怪异而可怖。塔尼亚都没多看,只行了个礼:“您好,西恩尼斯先生。”

对方用手指摩挲着面具下巴:“不错。你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见面就失礼地盯着我看,所以我也不需要留下你身体的某个部件作为教训。进来吧,孩子。”

在茶几对面坐下,直线距离拉近,压迫力陡增,对方那张漆黑面孔就像吸食勇气与理智的漩涡黑洞。塔尼亚感觉加布丽尔在背后握紧了她的手。

罗曼以一种虚假的和蔼口吻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塔尼亚·汤普金斯,先生。”

“我听说你们快到成人礼了,是吗?”

“是这样的。”

罗曼转头盯着女儿:“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丽尔?”

“您……”加布丽尔背后的手握紧了,半晌才吐出语句,“您的工作繁忙,我不敢用这种小事打扰您。”

“怎么会有父亲认为孩子的成人礼是小事?”他哈哈大笑起来,没有嘴唇包裹直接露出的牙床格外瘆人,“其实我还特地为你准备了礼物。”

他拍了拍手,秘书送上来一只金属匣,放在茶几上,“来,打开看看,我的女儿。”

“我很惊喜,父亲。”加布丽尔微笑应道,故作迫不及待地伸手掀开匣盖。匣内是天鹅绒包裹的数支纯银手/枪,搭配象牙子弹,优美又锋芒毕露,仿佛沉睡的白鳞毒蛇。来不及说什么,罗曼就拿起一支,一边不疾不徐地举起威士忌酒瓶倒满一玻璃杯,“雷明顿公司特制女士手/枪,优雅,小巧,无声又致命,我认为这是最适合你的礼物。”

加布丽尔:“谢谢您,父亲。”

“你怎么不试试呢?”

“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毫无准备地触碰就像亵渎。”她说,“而且,这里并不是靶场。”

面具洞里只占眼白一点的瞳孔缓缓扫过,塔尼亚感觉有蛇信舔过后颈。那目光停在她脸上,罗曼把玩着酒杯说:“你,站起来,后退几步。”

塔尼亚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照做。罗曼跟着起身,逼近的身影像下坠的闸刀,他一把捏住她的脖颈抵在墙壁上,让她后背紧贴墙面,眼洞中的瞳孔阴冷下斜,“不准动。”随着话音,她感觉头顶一沉,一只玻璃酒杯放置在她头颅顶。

“我为你准备好了靶子,”他笑着说,“来,试试。”

加布丽尔攥紧手指,“父亲……”

他陡然收了笑容,声音质问而阴沉:“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还是没有开枪的胆量?”

“……”

“如果你害怕你的朋友受伤,”他讥讽道,“那就给我记住,无论她今天是失去一只手、一条腿还是全部的生命,都是因为你的无能,你的软弱和技艺疏忽。现在开枪,要不然我来替你。”

“……”加布丽尔低下头,从塔尼亚的角度,能看见她金发遮掩下的眼神非常可怕,充斥憎恨,像从笼子里爬出来渴望嗜血啖肉的野兽,半晌才拂了拂鬓发,拿起一支枪装填进子弹,“好的,父亲。”

她举起枪对准塔尼亚,塔尼亚在心中计算她开枪的时机,准备闪身逃跑。然而就在那一瞬间,罗曼的面具额顶出现一点瞄准仪的红色圆点,他心下一惊,目光飞快掠过对面楼顶,一个举着火/箭/筒的人影冲他慢悠悠招了招手。危险预感只在刹那,他顿时不顾一切朝门口逃跑,火/箭/炮紧跟其后,整面落地窗轰然粉碎,狂乱夜风伴随炮/弹闯入,摧枯拉朽地炸开。

袭击气浪推倒了塔尼亚,她一抬头,就看见烟尘雾霭飞舞中,一个身影自玻璃破洞荡入,猛地撞破浓烟,像树上落下伏击的猫科野兽,红底战术靴一只踩在逃跑的罗曼背部,将他整个人踩倒摁死在地。“不管被炮轰多少次,你都坚持要在狙/击视野极佳的楼顶落地窗里当靶子,哈,真是找打。”来人把玩着枪支,语气从容讥讽,“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昨晚袭击的事,罗曼。”

塔尼亚盯着来人那比交通灯还鲜艳的大红头罩,一时不知该不该跑。对方察觉她的注视,头罩下尚带凶狠的目光扫过来。

塔尼亚:“。”

正在拗姿势的杰森:“。”

加布丽尔将她挡在自己身后,“红头罩,”她自然知道红头罩和她父亲的一系列恩怨,还有对方一贯的行事作风,“她只是普通中学生,不要伤害她。”

杰森:“……”

多亏有头罩遮挡面部,他才能继续把心狠手辣行事狠戾黒帮大佬的人设演下去,把玩转圈的手/枪向下抵住罗曼的脑袋,鞋尖碾了碾,“这是我跟你老子的事。说说吧,昨晚是你派人袭击我对不对?”

“呵呵,你看上去就像一条气急败坏乱咬人的疯狗,”罗曼在靴底下狼狈地挣扎爬动,他被踩得呕出几口血沫,牙床猩红一片,“我猜就算你事后发现自己找错了人,也不会给我赔礼道歉。”

红头罩嗤笑:“收购了安布雷拉企业残部、又为此组了套皮制药公司的人不是你吗?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

“我会拿出我和这事毫无关联的证据,我想为此我值得一个道歉。”

“如果你的答复让我满意的话,或许我会考虑放过你的产业。”红头罩柔软愉快地说,挪开靴子,“给你一天时间。”

他转过目光锁定某处,几乎能让人感觉到面罩下狼一样敏锐的眼睛眯了眯,“既然是交易,我想我应该带走点筹码或者人质。”

“她是无关的人!”加布丽尔想伸手挡住,就被对方稍微别开,一把带过她身后的塔尼亚扔在肩上,单手扛着,“这个,归我了。”

罗曼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对方携着人大摇大摆离开的背影很受震撼——他以为红头罩只是个处处喜欢跟他作对的毛头小子,没想到还有强抢未成年少女这种癖好!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对不起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