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坊商队来到丰眙县,动静折腾得如此之大,自然十分惹人注意。
不过受影响最大的,并非丰眙城内的各大商家,而是那伙伪装成马匪,半路劫掠过商队的承州驻军。
左统领焦急地在营帐内踱步,神情激动。
“将军,兰坊的商队要是认出来以兰坊老板手眼通天的能力,我们”
被称为将军的男人,一身黑色外袍,腰上系着玉石扣带,端坐虎皮椅上,大口灌下一碗稠酒。
“慌什么,商队伤亡不大。兰坊要是以后还想与西域做生意,怎么也绕不过承州,他们得学会闭嘴。猴子你去一趟丰眙城,请丰眙城中兰坊的掌柜,还有商队的掌柜和首领,三日后来赴宴。本将军亲自招待他们。”
“是,将军放心,候跃明白。”
左统领目光微凝:“将军的意思是,他们不敢翻脸?要是虚与委蛇,假意答应,离开之后偷偷报给郡守,那我们?”
将军把手中酒碗一扔,冷哼:“左辉,我们守着丰眙,剿灭马匪无数,郡守是相信一个商人,还是相信手下的兵将?”
左辉脸色变幻,拱手施礼,“属下想差了,将军息怒。此次剿匪两百八十余名,属下再去重新润色一下奏报。”
丰眙城内,兰坊客栈的客院热闹非凡。
兰坊商队掌柜向忠,作为礼生筹划婚宴,居中调配人员和海量资源。
婚礼时间仓促,流程简化,但与真正穷苦人家相比,这场婚礼举办得并不寒酸。
虽然男女双方的亲朋好友全加在一起,还坐不满一桌酒席,但有兰坊商队的伙计、卫队凑人数,整体现场氛围相当热闹。
王祖义带着几人负责维持秩序。
他觉得辛彦、陆寅君这一行人的种种行为简直不可理喻,脑壳没有泡进良河八百年,都不能整出这些幺蛾子。
为一对完全不相熟的男女,大动干戈地举办婚礼,花出去海量的银钱,给女方置办陪嫁。
那个新娘周二丫,他远远瞥了一眼,长相说不上丑陋,只是平平无奇,与美貌完全无关。不知道为何陆寅君要认她做义妹,还要在客栈中举办婚礼,将其嫁给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
“头,那个老太婆到底什么人啊?这两天就属她跳得欢。”
王祖义的思绪被下属打断,眼前好像又浮现出头发花白的老妪,这两天在客栈中横挑鼻子竖挑眼,各种作怪。连一贯好脾气的向掌柜都差点被气吐血。
“柳如花?”王祖义一挑眉毛,“听说是男方的长辈,代替男方父母主持婚礼的。莫要多言,今晚婚礼结束,再休整几天就该出发了。”
“头,马匪怎么办?”属下凑到王祖义的耳边道。
“向掌柜会解决的,做好你们自己的事。其他事情有东家操心。”
王祖义和向掌柜都收到承州驻军守将林道南的请柬,后日要去赴一场宴会。
都知道宴无好宴,但是兰坊商队以后还想在西域做生意,就不能不去。
他摇摇头,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警惕院中的一切动静。
赵孟元,柳如花,还有土地神霍秋,坐在上首,满眼慈爱地接受新人朝拜。
土地霍秋的贺礼是一份地契丰眙城中一处三进院落。
柳如花给的也是地契,不过是丰眙城外,有百亩良田的一处庄园。
赵孟元将手中红封递过去,其中是陆寅君准备的一套驱邪符箓。
向忠做事最是细致周密,此次作为礼生,统筹这场小得不能再小的婚礼流程,也是用了全部心思。
拜堂结束,婚礼已成。
陆寅君松了口气,这段因缘线终于从他身上撕扯开了。
再抽空把良河中的老王八收拾干净,炖个十全大补汤,此次承州之行,就算是圆满了。
“感觉到了吗?”辛彦不经意地走到陆寅君身边,脸上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有被监视的感觉。”
陆寅君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嘴唇未动,只声音从齿间吐出。
“千年的王八,虽然没有化形,也要小心应对。”
辛彦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房檐:“它这是看着河神娶新娘,以喜气冲灾厄之困,终于坐不住了。呵,离开水,它什么都不是。”
婚礼热闹散去,夜色深沉。
几道身影,隐匿身形,从客栈中跃入黑暗。
琮苍太子紧紧盯着玄光镜中的场景变化,暗自准备随时出手。
陆寅君提前在良河岸边,以琮苍的神像布下的天罗地网大阵,猛地泛起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