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戈壁滩被明晃晃的太阳晒得发亮。远远看去,地表热气扭曲升腾,烤得人口干舌燥。
“这也太热了,”罗豆豆撩开车帘,擦擦额头的汗,“师父,那位小娘子醒了。”
辛彦戴着斗笠,围着布巾,手中握着缰绳。
“你先照顾着,问问她是哪的人,可有想去的地方?得趁着天气凉快多赶点路,等中午温度上来,找地方休息再说。”
矮脚驴车中,传来两个女生细细柔柔的说话声。
辛彦支着耳朵听了个大概,被父母卖掉,等于无家可归。
良河水系覆盖方圆百里,家家户户都供奉这位河神。如果知道她没有嫁给河神,还是会把她扔到水里。
罗豆豆听了小娘子讲述的身世,顿时义愤填膺。
“这些山神、河神都不是好东西,你放心,我师父和师兄很厉害的。我们前段时间刚在金山安除掉一个祸害乡里的山神。这个河神要是不识相,也给他除了。”
辛彦挑挑眉毛,好大的胆子,不肖弟子这就开始安排师父的事情了。
罗豆豆心性不差、喜欢行侠仗义,只是做事冲动,容易以身犯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到京城看看赵正青,到时候把她扔在京城,跟未婚夫培养培养感情。
早起猛赶三十里路,找到一处山岩的遮阴处,安营扎寨。
辛彦还没来得及找河神新娘聊聊,向掌柜和王祖义先过来拜访。
同行这段时间,向掌柜也摸清几人的情况,知道赵孟元虽是几人的先生,却不怎么管事。
陆寅君不擅长与人打交道。
真正能做主拿主意的,反而是年纪不大的辛彦。
向掌柜拿着一张舆图,朝辛彦和赵孟元拱手:
“赵夫子,辛公子,昨日听到陆公子的消息实在震惊。夜里我与王首领和几位管事商议过,咱们不如绕过丰眙县,直接去安康郡的渡口过河。”
辛彦看着向掌柜在舆图上指点的几处位置,眉头微皱,问道:“过城不入,直接赶路离开?”
王祖义颔首:“本来去丰眙县,也只是想采购些补给。若是进城有风险,不如现在就开始节约水粮,从这里绕过丰眙县,快速通过承州进入安康郡。离开承州驻军治下,他们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赵孟元捻着胡须,眼睛盯着舆图,沉吟道:“承州把守着西域与中原的关隘,如此毒瘤,不仅让西域诸国有机可乘,来往商旅和当地百姓也深受其害。”
向掌柜一脸苦笑:“夫子的担忧有理,小老儿不读书,也听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咱们升斗小民,又如何与官兵斗?”
陆寅君无所谓地看着辛彦,路线怎么走他都没意见。
就算再次遇到那伙人,不管他们是穿着官兵衣服,还是马匪打扮,想收拾他们,抬抬手也就收拾了。
辛彦眨了眨浅灰色的眸子,郑重朝王祖义和向掌柜两人抱拳。
“丰眙县我们还是要去的,不过商队货物颇多,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向掌柜带着货物按这条路线走。
“先生携弟子们游历天下,还是想丰富些见闻。摸一摸承州驻军的虚实,若只是小毒瘤,上报郡守铲除就是,若是从上到下都烂了,也要知道烂到何种程度。”
向忠愣怔片刻,苦笑一声,他万没想到对方如此头铁,不仅要去龙潭虎穴走一遭,还想甩开兰坊的保护。
当即朝辛彦拱手:“辛公子想必知道,兰坊为何一定要与公子同行。阳老板千叮咛万嘱咐,拼着货物不要,也要一路护送公子到兰陵。”
向掌柜侧头与王祖义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道:“倘若公子要去丰眙县,那兰坊奉陪到底,护卫公子一行安全才是兰坊此行目的。”
辛彦礼貌送走两人,转身对上何传铭好奇的眼神。
“师父,为什么一定要去丰眙县?”
“在虞城时与穆玉约定,我们绕路肃郡过承州,转道安康再入京城。象山书院学子走直线先去郑郡,再过洛州抵达京城。”
辛彦简略答道,“既然要走这条路线,当然要了解透彻才好。更何况丰眙县下辖良河水系,有供奉河神的主庙。”
“河神庙?师父,你还信河神?”
何传铭诧异,叫出声来。
赵孟元手中折扇敲了敲何传铭的额头,板着脸问:“昨天布置的课业,可背诵下来了?”
何传铭捂着脑袋,眼神幽怨,为什么别人都能轻轻松松玩耍,只有他还得背先生教的文章。
陆寅君朝何二傻眨了眨眼。
“当然因为我们不考科举,而你必须得考啊!”
辛彦以为说服河神新娘需要费些周折,没想到对方一听辛彦的说辞,竟然毫不勉强地同意了。
河神新娘周二丫表示:没人告诉她,当河神新娘不用死,还能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啊!她以为巫师说的都是骗人的话
周二丫也是穷人家的孩子,生性刚强,说到婚事也不腼腆。
“我想先见见河神,不然不放心。”
辛彦点头:“没问题,到了丰眙县河神庙,我去请神。”
周二丫咬着嘴唇犹豫道:“你们见到那天救我的白虎了吗?”
“白虎?”辛彦面色不变,果断摇头,“没见过。只是看到你昏迷不醒,才救了你。”
陆寅君听井晓的话,避免节外生枝,一路躲着这位河神新娘,脸都不露出来,终于熬到了丰眙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