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血红色太阳哪怕挂在苍穹之上,也只像根大号蜡烛,毫无温度和亮度可言。
“伟大的神明啊……请倾听子民的呼唤……”
阴暗的祭坛,一块黑不溜秋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布,被铺在只有三条半腿的祭台上。
三条完整的木头腿,半条腿下垫着一块尖尖朝下,倒立的锥状石头。
残破的祭台在祭司巫明的大力拍打之下,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会垮塌。
“我们夔牛是魔族,为什么要呼唤神明?”
“仙界那些傻戳戳会关照我们?”
“祭司大人是不是想说魔神?”
“魔界什么时候有魔神了,不是只有三大魔尊?”
“呸呸呸,别乱说现在是四大。”
“第三魔尊不是死翘翘了。还是三大……”
“肃静!”
大祭司巫明手中巫杖重重顿在祭台上,发出咚的一声。
“就是你们这群不敬神明和先祖的废物子孙,让神明和先祖都不愿意回应祭祀的呼唤。”
“明明是祭司大人巫力不足。”
“祭祀什么时候结束啊,我家菜地该浇水了。”
“就是,都祭一个月了,要是神明和先祖想回应,早就回应。每天早上饭都不吃跑来祭祀。哎哟,肚子饿得咕咕叫,明祭司别耽误我们吃饭啊!”
“我家都没得吃了,一会还得去山坡上啃点草。”
“啃草?啊,我家的青苗是不是你啃的?昨天秃了一大块。”
“呸,谁稀罕你家青苗,我啃的是东边的。”
“老子揍死你,东边的青苗是我家的。”
“……”
祭坛下十几头粗壮的夔牛战作一团。
夔牛族的大祭司巫明气得眼珠子通红,举着巫杖指着下方的族牛。
“你们这群背叛先祖的不肖牛,这是关乎夔牛一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任巫明在祭坛上骂得脸红脖子粗,底下的族牛们仍是吵吵闹闹,完全没有祭祀的严肃性。
“滚滚滚,都散了。今天神明和先祖都忙着,没空理你们这些蠢牛。”
夔牛族长路气哼哼地大吼。
族牛们听到可以走了,立即一哄而散,还有几只打得鼻青脸肿,牛角掰弯,各自理论吵嚷着要去找啃青苗的证据。
“唉……”
夔牛族长路哀叹一声,蹲坐到祭坛的台阶上,“明啊,这些蠢族牛可怎么办,带不动,完全带不动啊!”
大祭司巫明放下巫杖,脸色比哭还难看。
“天要亡我夔牛一族。哞……我们只想有草吃,有地耕,有一片生活土地的好夔牛,哞……”
夔牛一族权力、威望最高的两只老夔牛,相顾抱头痛哭。
“哞,那个……”
夔牛庆的父母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打断族长和祭司的惺惺相惜。
夔牛族长路突然发现还有两头族牛没有离开,猛地擦脸,瞪向他们:“你们是庆的父母?祭祀散了,明早再来。”
夔牛庆的父亲小心地瞄着祭司巫明:“大巫,我们夫妇就是想问问,我家庆还活着吗?”
夔牛庆的母亲也眼泪汪汪,眼神带着期盼。
“是啊,族老当初给庆印信,让他去三界缝隙找药。我家庆可是好夔牛啊,哞……”
巫明拿起巫杖推算一会,牛眼一亮。
“卦象显示还活着。明天祭祀再问问神明和先祖。你们回去吧。”
夔牛庆的父母相互搀扶,满面忧愁地离开祭坛。
大祭司巫明喘着粗气,一把抓住族长夔牛路的胳膊,压下内心的激动。
“路,生路……夔牛一族的生路。”
“什么生路?”
夔牛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不是生他,而是夔牛一族的生路。
“刚刚推算庆的性命,我感应到了……我真的感应到了,他是我们夔牛一族的希望。”
大祭司巫明牛眼放光,眼神中燃起熊熊烈焰。
“明天祭祀,我再问问神明和先祖,如果还没有回应。我……我就亲自去一趟三界缝隙。哪怕把头磕破,也一定要求得守山人同意,让我把庆找回来。”
夔牛路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
“我跟你一起去求守山人。即使找不到庆,也请守山人看在我们夔牛一族都是好牛的份上,给我们指一条活路。”
“当年要是先祖答应人族首领,让族牛去人间界生活,唉……”
巫明暗暗叹口气,把劝慰和后悔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夔牛路也叹了口气:“在人间界,夔牛族的神力会退化的。”
“在魔界夔牛可不只有神力在退化啊,哞……”
大祭司巫明又拉着族长夔牛路,哞哞地哭起来。生活在魔界,夔牛一族的脑子都要退化成蛮族啦!
夔牛的生育艰难,族中新生的幼崽越来越少。魔界战乱不休,再这样下去会灭族的,哞……
——
一碗生滚鱼片粥下肚,井晓满足地喟叹一声。
“好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了。太子殿下厨艺越来越精湛,可以出师了。”
琮苍低头喝粥,掩住翘起的嘴角,斯斯文文地咽下口中食物。
“山主过奖了,都是山主的教导和菜谱的功劳。”
“不必自谦,太虚伪了。被夸奖就大大方方地承认,告诉我,你夸得对,再夸两句,我爱听。”
井晓摇头晃脑,打趣满脸爆红的天界太子,“我一定满足你的心愿,多多夸奖,每天找你的优点夸一夸,夸上一年不重样。”
“琮苍哪有那么多优点。”
天界太子伸手掩嘴,挡住因嘴角咧得太大,而被暴露在空气中的牙床。
说笑间,井晓突然闭上双眸。
琮苍惊疑:“山主,怎么了?”
井晓摩挲着金丝猴小安软软的金色绒毛若有所思道:
“来客人了,收拾一下,我们去山顶仙宫。”
刚刚魔界通道震动,不仅是敲门,竟然有两只魔物用“钥匙”打开了通道大门。
有通道“钥匙”的魔族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