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这两位不重视，或者觉得文字狱残酷却好用，是个能排除异己的好东西。
金玉小嘴叭叭的，又把其中种种害处说了个遍。
听过年羹尧从雍正三驾马车、帝王恩人、千古君臣榜样到被一刀砍死故事的四爷脸色微赧，莫名有种被点名的羞耻感。
但他是个被皇父骂声喜怒不定，就能生生把自己憋成冰块脸的狠人。
知道大错特错，当然不能再犯啊！
仔细听完，他才在金玉忧心忡忡的目光中郑重点头：“放心吧，就算有年羹尧再功高震主，大搞年选甚至要当西北王，我不得不收拾他的那一天，也再不会玩朝乾夕惕那招儿。”
纳尼？
金玉愣住，继而狂喜：她家祖宗爷是说再不会搞文字狱的那一套，是吧是吧？
事实证明，四爷不但不玩儿，还阻止。
明明满朝皆仇家，可能除了十三爷跟福晋娘家乌拉那拉氏等屈指可数的几家天然四爷党外，再没个盟友了。
偏他能无声无息间，让朝中充满倒赵的声音。
从第一个参赵申乔因其长子与戴名世旧怨而诬告开始，到数封弹劾他二儿子赵凤诏贪污受贿金额高达三十万两。都不到旬日，赵凤诏都被缉捕归案了。
办过内务府案，主持过户部清欠。现在还忙着整顿八旗、推行摊丁入亩的四爷又接新重担。
忙到八爷党成员都开始心疼他。
求皇上体恤，好歹顾着点雍亲王身体。不能王爷能干，就让王爷一直干。
试图压制他的同时，替八阿哥争取一二。
老八？
现在在康熙面前，老八跟老大胤禔一个等级。都是为了皇位心黑手狠，没有下限的东西。
放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放的。
他也根本就不接那茬儿，只对四爷笑问：“胤禛累了？”
不咸不淡地一问，听在四爷耳朵里就充满了累了？不想干了？不预备夺嫡了？等意思。
听得他撩起袍子就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个头：“能为皇阿玛分忧、为大清效力，儿子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何况区区疲累？”
“好样的！有子如你，是朕之福，是满朝文武与天下百姓之福。”
好熟悉的句式！
让四爷瞬间就透过悠远时光，回到二阿哥头一回监国时的场景。
满心欢喜都化成警惕。
不能得意忘形，让皇阿玛觉得轻浮。也不能太畏畏缩缩，好似不堪大用的样子。
其中尺度，那可太难把握了。
好在他有白泽样的大孙女！
早早跟他吐露过，让他在这两年不断推演、反复琢磨。尽量从自家皇阿玛的角度想问题，倒也有几分心得。
闻言赶紧惶恐跪下：“皇阿玛过奖，儿臣驽钝，只报国忠君孝父之心不死不灭。还望皇阿玛莫嫌儿蠢笨，给儿子些许耐心与指点，让儿子成长为您所期待的模样。”
眸光真诚，坦荡如砥。
看得康熙微愣，继而又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审问赵凤诏的活儿，自然也就落在了颇有办案经验的四爷身上。
结果证明，皇上是有些眼光的。
起初赵凤诏仗着自己那当左都御史的老子，各种嚣张狂妄。仿佛他不是坐牢，而是在自家府上般。
那叫个自在随意。
雍亲王亲自与他讲了一番道理后，他可就开始竹筒倒豆子了。
不但尽数交代了自己为官这些年贪污受贿、懒政怠政，仗着老子是宠臣高官赵申乔耀武扬威等罪。
还锤完了自己锤亲哥，锤老子。
先说大哥赵熊诏虽然努力，但才学实在平平。
同科参加会试，那不管是才华还是才名，都比戴名世差远了。但殿试中，转机来了。皇上一问，哎哟，赵熊诏，这不是赵申乔儿子么？
长得不错，才华也可，还有宠臣前面的背书。
康熙爷大笔一挥，直接越过会试第一名的戴名世点他为状元郎。
使得朝堂民间一片哗然，觉得赵熊诏这个状元名不副实。
大喜变大囧，赵大哥很忧伤，赵老爹很心疼。
刚好他是左都御史，刚好他瞧见了戴名世当年被学生私刻的南山集。
一看好么，这戴名世竟在其中的与余生书中引用了方孝标的滇黔纪闻中南明永历的年号？
职责加上私心，戴名世就被参了。层层细查下，到如今已经牵连三百多人
这结果交上去的时候，康熙都震惊了。
他见过赵凤诏，没傻到这个份儿上，再不至于亲手捶掉自己的希望。
这里面定有猫腻。
别不是老四为了仕林名声，故意为之吧？
二废太子后，康熙对这些个浓眉大眼的儿子们都充满了审视。
老四性格刚直，按说不至于此。
可老八也曾孝顺又贴心啊！
为细查其中究竟，康熙先将折子留中不发。等结果出来后，再做道理。
不想胤禛恭敬行礼，乖巧退下，竟没再为戴名世与被牵连的方苞等人求哪怕一个字儿的情。好像真忙里偷闲，帮皇父分了下忧。事情忙活完了，就再回到自己本职般。
登时让康熙好奇加倍。
金玉也同样好奇，并且长嘴：“天呢！落网后的唯一靠山呐，那位好汉就眼睛不眨一眨地给刨了？他咋想的？或者说祖宗爷您怎么办到的？”
四爷轻笑：“没什么，就跟他说，他这案子事发后，皇阿玛雷霆震怒。欲将他跟他保奏的噶礼一样，千刀万剐。其父赵申桥没有为他求哪怕一个字的情。”
“没等爷这边审完呢，赵大人自言教子无方的请罪折子都已经呈上来了。”
“本来想吓唬吓唬他，让他更快交代，没想到一下子说到他忌讳上。那家伙生性偏激，最爱与其兄争短长，最恨其父偏心。眼看着他爹为大哥铺路、帮大哥出气，却迫不及待给他定罪，所以”
哦哦哦！
金玉秒懂：“亏我还以为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替您捏了把冷汗。哪想到就是赵大人家的糟心小儿子破大防，哦，也或者说大孝顺。哪怕是千刀万剐，也要尝试拉老子跟大哥一把呢！”
“ε′ο｀唉，这儿子养得，真是孝死亲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