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四爷说得发自肺腑,绝对不掺半点水分。
宠就一个字。
接连被截了两次话头的福晋乌拉那拉氏却紧紧皱眉,十一岁大婚嫁给四阿哥至今,后院前前后后也进了不少格格侍妾通房等。
可即便当年盛宠如李氏与现在的年氏,也没让爷罔顾规矩到如此地步。
这个乌雅氏
二十几年夫妻,四爷对福晋了解比她自己还多。
只扫一眼她那如临大敌的神情,就知道她是想歪了。当着孩子的面,他也不好多解释。只让她即便禁足之中,也别委屈了自己。
有什么想吃的用的,尽管告知管家,照例走他私库就是。
除此之外,还又赐了两个侍卫两个女武婢来。就为了等人禁足结束想再往外头转转了,安全上也有个保障。
等金玉欢欢喜喜又多少有些忧虑地谢了恩,他才与四福晋一道回了正院。
谁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俩关起门来到底说了什么,但从这一天开始,乌拉那拉氏不但担忧尽去,再看金玉的眼神中都隐隐带着些慈爱。
吓得金玉悄悄问祖宗:“您,您该不会跟福晋摊牌了吧?”
四爷摇头,除了他家十三弟,他可再没对旁人透露过一丝半点儿,至于他怎么跟福晋沟通的?
“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少管!”
哦
金玉拖了个长长的尾音,然后就看着自家祖宗爷的耳尖有些微红。啧啧啧,不怪不让小孩子管,原来是里头有少儿不宜的内容啊!
金玉欢欢喜喜揭过了这篇儿,十四却是个说话算数的。
当天时间不早,宫门已经下了钥。次日清早,这家伙就急吼吼往宫里给自家额娘请安,顺便狠说了番四哥四嫂的矫枉过正。
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背捏肩的,正经好一通奉承呢!
直叫德妃心头狂跳:“你这小子不是向来嫌弃金玉自轻自贱么,怎么还掉转枪口替她说起话来?该不会”
知子莫若母,反过来说也一样。
一见额娘眉间审视,十四就知道她老人家歪到哪条道上去了。
撩起袍子就赶紧跪下:“儿子的亲娘诶!你可快别胡思乱想,儿子府上环肥燕瘦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且不至于馋那口窝边草呢!”
“那你”
事关自己清白名声,十四也顾不上保守秘密了。
赶紧竹筒倒豆子,把事情怎么来怎么去的一五一十学了个遍。严正声明自己并非为色所迷,而是对先生的基本尊敬。
什么?
德妃瞠目,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是这样。
就像佟国维做梦也没想到李四儿那贱妾除了丢尽佟佳氏脸面外,还能鞭打皇子,连累隆科多好不容易当上的九门提督之位都摇摇欲坠一样。
消息传回,整个一等公府都乱作一团。
佟国维福晋赫舍里氏嗷一嗓子嚎出来:“呜呜呜,我可怜的三儿。老爷您快想想法子,救救他啊”
“哭什么哭,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妾身”
“得了,与其跟老子哭,你还不如赶紧收拾收拾带儿媳妇回娘家,往你哥面前抹泪去。让他念着两家姻亲的份上,好歹帮那逆子把这事儿圆过去。否则强抢岳父爱妾,并为之宠妾灭妻。这般罔顾人伦,皇上不知便罢,知道了又焉能容他?”
这
赫舍里氏有些迟疑,不想面对娘家哥嫂的冷嘲热讽。
可事关儿子前程性命,也容不得她多想。
只能开了库房,寻了好几样不世出的宝物。带着侄女兼儿媳哭哭啼啼往娘家,双管齐下地替儿子平事儿。
而佟国维则是长叹,换了官服往乾清宫求见。
如此种种,尽皆在四爷手下粘杆处的粘杆们掌握之中,随后就被奉到了康熙案头:“儿子不孝不贤,当阿玛的不好生管教,还要威逼利诱苦主替他们擦屁股?简直岂有此理!”
这么多年了,他这个老舅可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除非被皇父问到头上,否则绝不对人家舅甥关系多置喙半句。
问到了?
那就先替自家早逝的养母感伤两句,短短十几年,曾经人才济济的佟家是怎么了?怎么就
当然,再怎么感伤,再怎么不舍。
他也还是会端正自己身为皇子与大清臣子的位置,拿出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精神来,力劝皇阿玛秉公执法。
且专注惩治隆科多这个首恶,甚至要把他立为反面典型。
直接罢官去职,贬到西北前线去。
主打一个严格执法。
话一开口,就把康熙结结实实震住了,愣愣地看着自家四儿子。
自打齐世武等人被下了狱,太子之位再度摇摇欲坠,诸皇子重新蓄势待发。一个个拼命笼络群臣,花样给自己或者自己支持那个造势。
哪见老四这样只踏踏实实办差,不惧得罪了哪个的呢?
四爷坦然迎上自家皇父目光:“儿臣是皇阿玛的儿,是皇阿玛的臣,自然凡事都以皇阿玛为先。隆科多虽罪不至此,但谁让他是皇阿玛的表弟兼妻弟呢?”
“他自来深受皇恩,自该严于律己。不该这般罔顾人伦,让皇阿玛如此伤神又伤心。您这些日子又清减了不少,儿子瞧着心疼。”
托合齐会饮案又出新证据,太子再度蠢蠢欲动。
老八也瞄上了九门提督的位置。
正按倒葫芦又起瓢的时候,康熙愁得吃不香睡不着。陡然间被这么一关心,可不就愈发熨贴么?
连对他的建议都认同了几分。
等佟国维眼泪汪汪跪下,自认教子无方求皇帝外甥千万网开一面的时候,康熙刚刚平复了点的火气立即又飙高。
从隆科多悖逆无伦强抢岳父妾室,纵妾行凶骂到佟国维在公推太子时的阳奉阴违。
旧账翻得那叫一个利索。
吓得佟国维脸色惨白,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以退为进。
他端端正正磕了几个头,以常梦故去爹娘兄姐为由,怕自己也不久于人世,祈骸骨还乡。
就赌康熙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罢了自家亲舅。
哪曾想那糟心玩意不但准了他所请,还要当孝顺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