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旱灾

这其实张爱英心里有数,她回来好几天,也见过一次乔多福,给她的感觉就很不好,整个人阴沉沉的,看过来的眼神更像是淬了毒,但又没以前那么明显,阴森森凉飕飕的,反而更让人觉得恶寒。

对于宋里正的善意提醒她还是表达了感谢,然后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虽然从乔多禄成了秀才后,宋里正对他们家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多了一层真正的恭敬,但也不至于就为这么点小事专门跑来提醒他们。这应该只是顺带的,肯定还有真正要紧的事。

想到这里,张爱英也不由得坐直了脊背。

宋里正来之前打过腹稿,本来想着先寒暄寒暄,叙叙旧拉拉交情再说那事儿的,但看到张爱英这模样,他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下意识就把事儿直接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村里计划着挖水渠。这工程也不小,村里大大小小的人家有参与的也有不参与的。我想着秀才老爷家现在田地也不少,这怕是……”

“我们都听村里的,既然要挖水渠引水的话,我们也挖。是从小清河引水是吧?我看小清河的水位也比以前减了许多。”

宋里正点头:“对,可不就是这样。去年秋收开始就没怎么下雨,虽然以往我们这地方天冷的时候也不怎么下大雨,但总还是有点雨水的,去年是从冬至开始就一滴雨没落下来。村里几个老家伙就觉得不对,担心会

闹旱灾,这不眼瞅开春了也没什么下雨的迹象,大家一直觉得还是得早做准备。正好我们离小清河也近,早点挖了水渠引水过来,也方便春耕和以后的灌溉。”

张爱英在城里,还真没怎么关注这些情况,听到这话立时也郑重了神色:“老人家有经验,说的话想来都是有道理的。这些事情,也亏得里正叔安排,我们都听村里的,还得劳烦您平日多盯着。”

“我家的情况您也清楚,说得好听是秀才老爷,可我们家就这么几口人,孤儿寡母的,这些事情也出不了什么力,只能在钱粮上面使力了。里正叔,有什么需要的,您一定要说,就是我不在村里的时候,您跟宋家或者就跟作坊小叶说一声,我也都知道了,啥事儿都好说。”

一番客套完,张爱英也把自家该出的钱给送了出去。

但这件事并没有完,过年的喜庆也无法阻止张爱英心里的隐忧。

可能是上辈子死之前气候变化的印象太深了,各种恶劣天气出现,让很多人都心生担忧。什么六月飞雪、暴雨冰雹、沙尘暴、龙卷风、极高温……其实很多张爱英并没有亲身经历,但光是看着新闻就叫人心惊。

而说起干旱她就比较有发言权了,就她去世前一年,川省就闹过干旱,乡下尤为明显。尽管那时候已经家家铺设了自来水管道,但其实农村真正通水的很少,经常莫名其妙就停水了,而

且农村人大多省钱,还有不少人家吃水全靠以前的古井,也不用人力去挑水,科技发展,自己埋电线埋水管,用抽水泵抽水,某种程度上来讲,跟自来水也差不多了。结果那一年干旱,本来就经常停水的自来水长期停水,很多原本已经不怎么用古井水的也开始大量用古井水,村里就出现了争水的情况。但这都不是让张爱英印象最深的,因为益都府天府之国,没到那种可怕的旱情,吃水还是够的。不够的是别的水,比如,水电站水库的水,那年夏天,川省作为西电东输的大省,保证了对外输的电,却是自己省内各地频频断电,不只是很多农村地区停电断电,后来就连省会城市也都搞起节电活动,很多大型写字楼一到点就集体拉闸,工厂就更是如此,分区停电,很多以前都不怎么放假的工厂,在那个夏天工人们难得有了不少假期。

干旱对普通人的生产生活都有如此重要的影响,对农村农业的影响就更大了。

上辈子那时候很多农村农民都不怎么种粮食了,但她曾下乡的地方那是家家户户都种了果树,还有承包果园的,干旱缺水对果树的影响挺大,更是导致后来大家开始纷纷挖蓄水池,而以那时候的农村政策,是不准再私挖鱼塘的,偏偏之前也没人下乡向农民宣讲这事儿,等到挖掘机都挖完走了池子都出来了,好了,公社干部

啥的都下来骂,说不能这么干,当时都差点干仗闹起来,很多人就拍了视频发出来,张爱英就看到不少,记忆那是非常深刻。

只是果树尚且如此,而在这时代,干旱影响的那可是实打实的地里产出,是让人吃饱饭饿不死的粮食。这要旱灾来了,后果只会更严重。

别说什么张爱英有系统农场根本不会缺粮食,她那些东西能直接拿出来吗?再说任何东西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旱灾来了大环境变差,张爱英一家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只是这么想想,张爱英便觉压力重重。

她把这事儿也给乔多禄说了,乔多禄比她想的要周全一些,所以还能反过来安慰她:“娘,这件事我之前就知道了,我们也讨论过这事儿。你没发现平叔前段时间给屯了不少粮吗?”

张爱英:“……”

不好意思真没发现,因为她虽然努力克制,但也会偷偷把系统农场的一些收获挪到现实中来,看着库房满满当当,她还以为自己搬运的有些过了。没想到原来是胡平一直也有在囤货。汗~怪不得自己那点举动没被人发现……

乔多禄误会了张爱英的沉默,他继续道:“娘你是还担心大家吗?其实也还好。从目前看来,我们村子里还是好的。尤其有作坊顶着,不少人家多少都能有点收入,不至于急着把粮食都卖出去。至少我打听的人家,去年秋收的粮食都没有急着

卖掉的。哪怕这开年真有一场大旱,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用太担心。何况这种事还有苏县令盯着,在其位谋其政,他们自然会想办法,我听说苏县令早就在整顿粮税,即便未来会有旱情粮食减产,但只要不是接连几年那种大旱情,应该都能在掌控中,娘你就别太担心了。”

张爱英也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了,但现实的结果往往不会给人想要的答案。

正月开春没有雨,二月春耕仍不见雨,三月连苏县令都组织了祈雨祭祀,老天爷还是不给一点面子,到四月五月大地都已经明显干裂。

别的地方不好说,张爱英知道,板桥村附近,已经有村子为争小清河的水闹了起来甚至大打出手。板桥村出手算是快的,提前就挖水渠引水,可要不是有乔多禄这个小三元镇着,他们这水渠也未必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就把水引来。

可即便如此,地里的庄稼长势也不好。

因为伴随着干旱的,还有高温。农作物大片的枯黄,冬小麦的收成比之前减产大半,豆类这些也一样,有些甚至直接就颗粒无收。

到了六月,小清河也干了。不只是没有水的那种干涸,是河底淤泥都已经干巴结块,露出一大条大条撕裂的伤口,而从那伤口中,再也挤不出一滴水分。

甚至就连村里古井水也差不多干涸了。村里人吃水几乎都要成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