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祖母没事吧?”
大娘子姜清芷已经等了许久,看到母亲过来,一脸担忧迎了上来,“您辛苦了,快坐下歇歇,可吃了饭没?我叫人去热热。”
对比起来,二娘子姜琪华也在屋里,不过比起担忧不如说她是惴惴不安,见着大姐上前了才一咬牙:“阿娘!祖母她是不是真的病了?她有没有问——”
“啪”一耳光直接打断了她的提问。
闪烁不定的眼神直接变成了委屈和愤怒,姜琪华捂着脸:“娘!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自己干了什么?我这一巴掌打得不对吗?”
想到自己在外面应付一切,弄到这么晚赶过来,甚至故意把姑母气病了……大姐儿还知道约束房里人,知道关心自己。二姐儿呢?这就是个没良心的,自己掩饰都来不及,她还在这时候使人出去上蹿下跳。
一挥手,身后心腹嬷嬷就把一个丫鬟推了出来。
姜琪华刚刚还理直气壮的脸倏地变色:“桃夭!”
“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在桃夭被推出来的同时,这院子也快速被冯氏带来的人清场,姜清芷本也想退下,却被冯氏示意留下,“你们是姊妹,你也在这儿听听,她都犯了些什么错!”
“阿娘!”姜琪华一声惊呼。
虽然在把姜庭安推下水后,她就知道事情大了肯定瞒不住,但她总觉得母亲疼爱自己,怎么也要给自己收拾残局,没想到到现在,姜庭安那个小崽子没带回来,还不知道他醒来会说出什么话。该死的,那小子不是说身体弱得很嘛?怎么都落水了也没淹死他,没淹死也该病死他!这也就罢了,看母亲这架势,竟然还要审自己!
都是自家人本没有什么,可母亲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要让长姐看着,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的,也瞬间生起了一股羞耻感,只是形势比人强,姜琪华咬咬牙还是跪下了,“母亲,是我不对。”
“你也知道你做了错事?你可知道有哪些错?”
“是我不该与外男私下见面与人私相授受,是我不该见到安哥儿偷听便失手推他下水。”
姜琪华认得干脆,旁边的姜清芷却已经瞪大了双眼。只是修养在那里,并没有惊呼出声,但整个人都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不管是妹妹与外男私相授受,还是妹妹推安哥儿落水,都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甚至可以说,每个字她都认识,可这说出来,她怎么就有点听不懂了呢?
现场也没有人会给她慢慢解释,只听冯氏道:“你还知道这是错的?那陆怀义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晕了头,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来,你是生怕气不死爹娘吗?”
冯氏吼得凶,但姜琪华一颗原本高高吊起的心却慢慢落了下来。
“阿娘,我知道错了,女儿真是一时糊涂,请阿娘一定要救救我啊!若是安哥儿胡乱说道,女儿怕是、怕是……”姜琪华跪在地上,膝行上前,扑在了冯氏膝头,声声哀诉,“女儿糊涂,可我已经知错了,阿娘,我真的知错了!”
看着从小疼在手掌心的小女儿这样哀求,冯氏也是心疼,她的手伸了出去,几乎就要搂住她,却又缩了回去。
衣袖下的手狠狠紧握,她冷哼:“知错?你真的知错?你以为你就这点错?”
“私相授受是错伤害手足是错,我告诉你,但你错不止这些!之前为娘便告诉过你,那陆家并非良配,你的婚事还需等上两年,你可是听了进去的?却又私下这般,这不孝是错!私下打发人胡乱串联,不守规矩,管不好下人,这是错!今日唐家表姑娘还在,此种场合你还敢与人私会是错。事已发生,为娘替你收拾残局,你竟还派人到处撺掇打听是非,更是错上加错!”
一句话,华姐儿不仅是德行有亏,更是愚蠢之极!
冯氏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再怎么也能算半个聪明人吧,怎么就会生出这么蠢的女儿来!
或许是平日疼太多了,都没有教他们太多正经的规矩,还真是玉不琢不成器。
而这样的全盘否定,姜琪华虽然没能完全理解,但也听出了母亲语气里的失望。她不怕生气,这种失望和冷淡却让她打心里发憷。
“阿娘!”
她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做了蠢事。怎么就能那么自作主张自作聪明……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娘,女儿知错了,求你教教我,教教我!”
姜琪华抱住冯氏小腿,半跪半瘫在地上,眼睛里终于流出了后悔的眼泪。
“阿娘,你教教我,以后我都听话,我再不乱来了,再不乱来了!”
如果她与陆怀义私会的事被揭穿,还有小弟落水……这事儿被祖父祖母知道了的话,哪怕他们再疼爱自己,也会一根白绫送自己上路,好一点也不过就是被送出去青灯古佛,也再不能顶着姜家小姐的名头——这种事,上辈子她不就经历过么?就不说上辈子,就看看姜琬,这辈子她是怎么嫁到乔家去的……
想想这些,姜琪华就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整个人哭得不能自已。
“你这时候知道怕了?我看你根本就不会长记性。”冯氏狠心没看女儿,甚至起身推开了她,走了几步,又是几个人被带了进来。
都是姜琪华院中伺候的丫鬟,不是她院子里的,也是帮她跑腿传过消息的,之前也就是冯氏没提防女儿,也是她没想到都已经敲打过一次,这从上至下的竟然还会再犯,甚至还变本加厉。如今她既然知道了怀疑了,那自然是一抓一个准儿。
冯氏那些忠心耿耿的仆妇把这几人抓出来,个个都已经经历了一番审问,但最惨的还是为首的灼华,她和桃夭都是姜琪华身边贴身伺候的,灼华胆子大会说话,更得姜琪华喜爱,从前一应穿戴打扮,甚至比姜琬还要好。而且作为未来的陪嫁丫鬟,灼华生的也极好,毕竟是未来有可能用来固宠的,姜家又没有庶女,这陪嫁丫鬟便养的比外头小门小户的女孩儿还精细。可如今头上的钗环早已去了,披头散发,从前面若春华的脸,现在已经肿成了大馒头,皮上是层层叠叠的指印和掌印,又红又青又紫。
姜琪华泪眼朦胧只看了一眼便吓得打嗝。
冯氏却并没有就此停住,如果还跟上回一样,他们都会不长记性。只有杀一儆百,有个血淋淋的教训在前,日后哪怕华姐儿再犯糊涂,这些个奴才也不敢跟着她乱来。
“撺掇主子犯错,不知劝谏,一味逢迎……如今主子遭难,这过错,你们做奴才的也跑不了。给我打。”
冯氏细数过错,最终下令,仆妇们便立刻剥了灼华的外衣,按在登上,板子便打了下来。
一下、两下……
灼华是被堵了嘴的,早就喊不出什么,疼得也只能发出闷哼。跟那板子落到臀肉上的声音一起一伏慢慢同步,姜琪华直接吓傻了。
“不、不,阿娘,不要……”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冯氏却恨恨看着围观之人,视线最后落到姜琪华身上:“看到了吗?记住了,这回犯错还有奴才受过,下一回,若真是捅破了天,那就没人能替你受过,都得替你陪葬,懂吗?你自己都保不住!你葬送的首先是你自己个儿!”
姜清芷也吓坏了,只是身为长姐,她到底于心不忍,上前几步将妹妹搂进了怀里,其实她自己身体也在发抖。
“没事了,没事了。要听话啊,华姐儿,不要再犯错了,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她呢喃着,二十板子也终于打完。
灼华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冯氏也没叫人拖下去,就那么看着:“你们都给我看清楚了,若再有花花肠子,撺掇主子犯事的,这就是你们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