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德越想越火热,之前他把福寿斋开到府城,因为没什么特别大的靠山和人脉,虽然存活下来了,但是一直也没什么名气,后来还是靠着蛋糕一举成名,现在在府城,福寿斋都已经算个有名的糕饼坊了。
而现在他还有了这糖炒栗子,之前想的到京城去开铺子,也不是不能实现了。说来,京城居,大不易。哪怕有了蛋糕,他也没敢轻易动这心思,主要那里头的富贵人实在太多了,一块城墙砖掉下砸到的至少都是个七品官儿。他何家在这些小地方混混还行,走出去那就是千难万难,到时候被人直接吞了抢了方子那才是亏大了。
可若是有了这糖炒栗子……
不不,还是不够,这可比蛋糕容易模仿。甚至他自己看看,吃一吃,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要怎么弄了。
这么一番思虑,何明德才按捺住了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但与此同时,他也立刻嘱咐儿子:“这些东西你就不要拿出去吃了,以后也别跟人胡乱炫耀。”
何天佑一呆,他爹怎么知道他想出去炫耀的?
“你这个脾气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知子莫若父,何明德一看儿子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严肃了脸色,“你不是说要在春风楼卖吗?那这些都是秘方,你不得保密啊?”
何天佑还是会看脸色的,心里有计较,听他爹这一说便是一蹦三尺高:“爹!爹!你是同意了啊?是不是同
意了?”
他就知道糖炒栗子这么好吃,他爹肯定不可能不答应的。
“这个我答应了,至于别的菜色,等什么时候有空,我尝过后再说吧。”
虽然因为糖炒栗子有了点改观,但说到底这些都是小道,做菜可不是这么简单的加点糖炒一炒就完的。
“好,爹你太好了。”何天佑高兴自己真的办成了一件事,又想起一茬,“对对,是得尝尝,我也得好好吃,今天根本就没吃尽兴。对了,爹,我们还得先把调料备好。”
他想着从怀里掏出那张单子。
何明德狐疑地接过,什么好东西值当小五这般小心?
然后看到了,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等等,你说,这些都是调料?”
“对啊,很惊讶吧,这些都是做菜的调料,是放了这些香料才能好吃的,张大娘还说了,这些大料很多都能去腥提鲜……”
何天佑开始显摆自己在张爱英那儿听来的知识,何明德却并没有听了,他看着这薄薄一张纸上面列的东西,基本他都知道,有些还是番商那里弄来的胡人的香料。
这也正是让他所震惊的。说白了,能玩得起这些香料的,那都得是大户人家。结果那一介农妇,竟然知道用这些香料入菜?哦,还不是入菜,就只是作为调料……
只不过震惊了片刻,何明德立刻就拿定了主意:“好,这件事我让鹤轸去办,你这段时间也别到处跑了,好好在衙门听差。这回
你姐夫辅助钦差大人查案有功,已经定了一些提拔名单,你在其中,就不要再每天到处混日子了,好好应卯,到时候能有个官身才是正经。”
他不想让儿子看出自己心中的计较,小五还太年轻,所以他干脆来了个转移话题。
“哦。”说到这个,何天佑没那么激动,毕竟他对做官什么的真没多大兴趣,大庆朝是可以捐官的,真要想做官大不了花点钱捐个官来当当——他到底还是太年轻,还不完全明白,捐官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就是一个听起来好看的虚名,既管不了什么事,也领不了朝廷的一星半点俸禄。而提拔做官,虽然比不得正经科考,但也是一种选官之路,只要跟对了人,慢慢升上去了,那是能领实职能掌实权的。当然,这些离何天佑还是太远了,毕竟通常来说,能提拔人的那怎么都得是高官,若无紫袍绯衣,家中也得有个勋爵之位,如此才能笼络人心,更能凭借自身的权力地位去拉拢人。
就比如说这次钦差大人下来查案,等案子办完,就是为人请功的时候。钦差当然不会忘记身边人,但也不吝于给底下的一些人请功的机会,是的,只是机会。就连钦差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请功举荐的人都能被选上官身,那还得看中枢大臣们愿意怎么给。这又涉及到分猪肉了。嗯,说白了,官职这种东西,除了一个萝卜一个坑外,很
多时候还真就是简单的分猪肉。真的是
而何天佑只能靠一个县令姐夫请功,尚且还入不得钦差的眼,能不能顺利请功都不知道,举荐的官身是否能下来,那也是说不定的,甚至可以说机会还是很渺茫的。除非就是钦差将刘同知钱长海等人严办速办,这种情况下,早早控制了钱长海并查出了很多相关证据的陵阳县衙一众人等的功劳才能算大的。
“看你这样子,莫非还不情愿?”何明德想给儿子紧紧弦,没想到看看他不咸不淡的表情反倒是把自己给气到了,“这是多好的机会,你还不给我珍惜。要不是你自己死活读不进去书,我能费这些功夫?”
说着何明德抄起棍子就想打人:“你说说你,让你好好读书,这两年你给我气走了多少夫子?”
何天佑早在他爹说到读书的瞬间就竖起了雷达,在他爹抄棍子的前一刻就跳了出去,丝毫不怕气到他爹:“爹,别说我不是那块料,你就想想咱家什么身份,就算真能考上,你觉得那些人能给我派什么好位置?我看最多到会试就得给我筛下来。哦,不对,怕是乡试都得掏光我们这家底。”
“你你你!”何明德气得两眼一瞪,但又不得不承认儿子说的是实话。
在此必须提一下,大庆朝有一个很神奇的地方,虽然科举制度已经相对完善,但是并不禁
止商户参考。这点曾经还让张爱英有些震惊,毕竟她隐约记得她上辈子那个世界的古代历史中,士农工商阶级分明,商户是不能参加科考的。后来她知道这个世界跟她上辈子的任何一个历史朝代都无法对照之后,也就释然了。再后来知道娄家那样一个大世家,现在也以商闻名,她就更觉得没什么奇怪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商户参加科举,但是其实主要还是针对那些曾经的大世家而言的。毕竟在科举出现之前,这些世家大族利用所谓察举制所谓九品中正制把控了选官渠道,连官员的选拔晋升都被他们把控了,社会上的什么他们还不能掌控的?所有的商道所有的经济活动,几乎也是被这些人瓜分和掌控的。后来王朝末年动乱频发,中途几经政权更迭,到了大庆朝如今,已是经历了百多年,科举制终于逐渐成熟完善,这些世家大族慢慢退出了朝堂中枢,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虽然在政治上不再有绝对的话语权,但在经商赚钱方面却是一个个弄得风生水起。娄家充其量也不过就是现在最响亮的代表,实际上如今在大庆朝说得上号的大商户大商行,那都是曾经的世家大族。对这样的百足之虫,敢说禁止商户参与科举吗?
张爱英都怀疑正是因为这一点的宽容,所以科举制才能这么发展起来。不然非来一
句商户禁止参考,不是没有共同利益全变成矛盾了吗?一点活路不给人留,那人家那不得直接揭竿而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