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对女婿浓浓的愧意,曹操一夜好梦睡得分外香甜。
隔天一早醒来。
呼啸了一夜的风雪尽数散去,晴空一片大好。
洗把脸,正要去堂中用膳,忽见许褚杵在院外。
曹操心情不错,亲热招呼道:“仲康还未换值?走,一起用个早膳吧。”
许褚哪里有空,他还着急回家陪陈十,当即瓮声拒绝道:“主公自个用吧。”
说着掏出手书递给曹操,也不解释半句,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正堂中,一张大案周围亲属满座。
包括女婿一大家子在内,二子及一众夫人皆在列。
曹操出身并不低,反而相当富贵。
只是他从不以门阀自居,也不甚喜欢高门大院的繁琐规矩,诸如七年男女不同席、父子不同席之类的狗屁规矩,在曹府就是个摆设。
曹操本身又喜热闹,难得一家子齐聚,用膳自在一处。
起码每每看着饭桶女婿抱盆而食,总会让人格外的有食欲...
“子宁,你慢些吃,别噎着。”
听着曹操关切的声音,陈丛进膳速度再快三分。
饿死鬼投胎般随便扒拉着近前之物使劲往嘴里塞,即便是旁边曹容觉得丢人,在他腰间软肉上疯狂磋磨,也丝毫不影响无敌将军速战速决的决心。
饭菜随汤入腹飞快。
嘬嘴剥肉剔骨,竟是比狗啃过的还要干净。
待到曹操走到主位上坐好时,陈丛已经起身抹嘴了。
“岳父慢用,婿吃饱了,出门遛弯去了。”
“去吧。钱还够使否?不够自去账房拿取。”
“够。”
陈丛一溜烟跑没了影。
曹昂咽下一口鸡汤,抬起头,满眼希冀道:“父亲,兖州初定,陈留新为州治,可扩建否?”
“嗯...”
陈留县原本就是陈留郡治,此前张邈屯军之处,城高池阔,扩建远非动动嘴皮那么简单。
首先再建新墙,拆除老旧城郭就是个大工程。
需大量人力、物力。
再有,选定陈留定为州治,已是收缩之举。
因为陈留处于兖州最西,左邻司隶,下接颍川。
其本身对于济北、泰山诸郡控制力就相对薄弱些。
再向陈留倾斜大量的人力、物力,随着政治、军事的西移,东部各郡恐怕发展受阻。
得其土而不得其富,这是曹操万万不能接受的。
但要换个思路。
扩建陈留并非全无益处。
因其紧邻司隶之故,将陈留打造为一座军事重镇,则与洛阳互为犄角之势。
一方有变,驰援三日可至。
如此,北有晋阳,东有陈留,再拒虎牢、轩辕、伊阙、大谷之类险关,洛阳一地稳如泰山。
曹操斟酌优劣得失的同时,不紧不慢盛好汤,一边小口嘬着,顺手翻开郭嘉留书。
满面好心情慢慢凝固,最终僵在脸上。
郭嘉...???
自请前往晋阳养性???!!!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否则那风流浪子怎么可能自请前往晋阳养性!
再回忆一番陈丛此前从未展示过的恭顺嘴脸。要兵给兵,要将给将,曹操哪还不懂。
当即怒而击案,掀翻一桌汤汤水水。
“啊!混账!反了天了!”
曹昂顿时吓得直缩首,嗫嚅道:“孩儿唐突。”
曹操哪有工夫理会长子,抽出宝剑就要去找不孝女婿理论一番,可走着走着心中就不对味了。
甭管那倒霉女婿说的比唱得好听,三千虎豹骑可是实打实的精锐善战之师...
还有关中进学半年之久的并州兵曹从事曹纯为将...
曹纯的消息曹操自是知晓,曾先后于吕布、牛辅、樊稠帐下习得统骑法,采百家之长。
又曾被董卓指派为吕布麾下副将,率万骑攻伐寿春...
舍一郭嘉而得强军良将,曹操扪心自问,买卖倒是不亏...
况且。
以自家女婿的尿性,这阵郭嘉恐怕早就出了谯县...
而且就算他真堵着陈丛又能如何?
还能真砍死陈丛不成?到头来还不是要被那厮无耻嘴脸恶心够呛?
曹操越走越慢,终是停在门口老槐树下。
再一回头,见一众姬妾纷纷投来关切目光,顿感颜面无光。
当即仗剑砍下一截树枝攥在手里,飞快奔向曹昂抬手就是一通乱抽。
“混账东西!你可真是不当家,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要扩建陈留!
你可知阔建陈留一城,用钱几何,用人几何?老子在外辛苦征战,你这混账倒回捡现成!
要不老子让出洛阳给你,自领兖州别驾从事可好?!”
有了上次挨揍教训,曹昂倒是学聪明了,边跑边跳边痛呼。
“父亲莫打,孩儿错了。”
“错?您哪能错,是你老子错了!竟当你是个省心的!懂事的!知晓为父分忧的!!!”
...
无数次回眸,鬼才终究没有等到谯县追来的骑兵。
过了赖乡边界便是陈国地界。
此时此刻,饶是曹操想追,不知具体行路也无从追起...
伴着晴空万里几朵闲云,郭嘉默默叹了口气,算是彻底接受了崭新的命运。
“敢问华将军,并州治书贾先生其人如何?”
旁侧驾马充当护卫的张绣同样伸长了耳朵。
于张绣而言,他所见到的贾诩跟他听到的贾诩完全就是两个人。
在他印象中,贾诩就是个没啥本事,逢人笑呵呵,三言两语之间就能把人说得很舒服的那种马屁精。
但他听说的贾诩就完全不同了。
叔父说他算无遗策,坊间更是传为陈丛身边首席智囊。
张绣想跟贾诩攀交情处好关系,起码得深入了解一下贾诩究竟何人。
华雄托着下颚思索一阵。
“贾文和...大概和你一般。”
“哦?如此看来,传言非虚,此人倒是多智善谋之辈。”
华雄摇摇头,咧开大嘴笑道:“某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何意?”
“某是说,贾文和跟你一般,都是识时务的人中俊杰。”
郭嘉:...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他突然觉得并州真不是什么好去处。
地讨厌,人更讨厌。
陈丛就不提了,对自己人都使阴损手段的狡诈之徒。
单说眼前这个华雄,好歹也是统率一军之将,没承想也是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憨货。
再看看马车后面的十车美酒,三车勾栏清丽。
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