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霸终究是没能逃过一顿好打。
原来...
在陈丛手里,棍与枪也没太大区别,无尖的棍头戳在身上钻心地疼。
原来...
一记横扫打在人身上,真能把人打飞起来,五脏六腑感觉都要碎了。
原来...
痛到极致时,触觉就麻木了,手脚冰凉心一个劲的往下坠,眼睛就看着自己跟个破布袋子似的飞来飞去,很新奇...
夏侯霸躺在地上缓了很久很久。
离出营时,还有华佗贴心送上早调配好的伤药。
一瘸一拐回到家里,再也忍不住满身疼痛和心酸,抱着被褥痛哭流涕...
当然,被打哭的绝不止夏侯霸一人。
当真正的噩梦之旅开启时,只有年龄才是唯一豁免权。
曹昂也没逃过毒手,强忍着满身紫黑伤,躲回卧房低吟了一整晚。
午夜梦回惊醒时分,他们才恍然惊觉,跟眼前的凄惨相比,以往的苦逼日子简直就是人间极乐界。
然而这仅是一个开始罢了。
往后余生,一日苦过一日。
从最开始的学什么兵刃挨什么兵刃打,再到以增强眼界,以练备战为由,挨十八般兵刃来回痛击。
偏偏陈丛力量控制的极其精准,每每都能打得他们痛在骨髓而伤在皮肉。
偏偏华佗伤药效果好的出奇,想要装伤休沐一日都找不到合适的伤处。
苦难追着他们,疼痛伴着他们,身心俱痛而又无处可逃...
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关心虎豹骑什么时候进驻了谯县屯军营,也不曾看到外面风云变幻时,洛阳强军已在隔壁兖州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苦心人天不负,虽未显在明处,但一切都在悄然之间慢慢改变着。
武艺一途。
若说进攻犀利是天赋、体魄带来的上限,防守便是可以靠着多挨揍稳步提升的下限。
学不会精妙绝伦的招式,甩不出朵朵枪花赏心悦目,是天赋不行。
但没关系。
挨多了打,就没人学不会怎么躲,怎么挨的。
就算脑子学不会,身体也会帮着形成条件反射。
毕竟趋利避害本身就是每一个生物刻在DNA里的本能。
直到...
那一天太阳照常升起,少年们拖着疼痛的身躯不情不愿地挪进演武堂,却没有像往常一般看到那个恶魔的身影。
怔愣片刻,相拥喜极而泣。
“走了!陈扒皮终于走了!”
“我要读书!读书!!我再也不学武了!!!”
“哈哈哈,兄弟们,怡花楼走着!我请!!!”
“先说正事,大兄!趁着陈扒皮不在,你赶紧给我们换个武课教习!”
“对对对!这青苗演武堂既然是大兄设立的,自然大兄最大,换人!”
“嗯?大兄人呢?”
听夏侯衡问了一嘴,众人四处环顾一番,发现曹昂也没来。
卯时已过,演武堂迟到可是大忌...
“不管了,就算明个陈扒皮还来,起码我们今日可以好好放松一整天!”曹范提议道。
“对!起码今天赚着了!”
正待众人结伴出营时,却被个陌生将军拦住了去路。
“你谁啊?家父夏侯渊,识趣的快滚。”夏侯霸重新支棱了起来,鼻孔朝天冷喝道。
旁处可能不大好使,但夏侯渊当了九个月的谯县守备,放眼沛地那绝对好使!
将军沉声道:“平北将军麾下,虎豹骑前营校,破虏校尉、关内侯,程茁。”
嘶!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感觉有点牙疼。夏侯霸更是赶紧低头...脸疼。
他们人多势众,家里老子都是军中位重者,如今这么多人聚一起,基本上可以在军中横着走。
可偏偏眼前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程茁,就不在那个基本行列中。
程茁的大名他们自然是听过的...
原飞熊右营司马,与贾诩、褚庆并称为陈丛身边三大心腹走狗,掌虎豹骑前营之重。
程茁倒也不难为众人。
直截了当道:“某受平北将军令,临时担任尔等兵课教习。但某不会授课,有何问题你们自来问某。某会则答,若不会...便不会了。”
众人未曾想到程茁这么实在,看着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
曹泰眼珠一转,抱拳问道:“程教习,如果我们没有问题,是不是可以离营?”
程茁点了点头,就在众人雀跃欲走时补上一句:“不过将军有令,听课十日后你们需要每人组建一支五十人建制的骑军小队。将军检阅若不满意者,习棍。”
“???”
众人僵硬转身,干笑尬在原地。
习棍?
那不就是明着找最狠的揍?
要么还是学一点吧...
“对了。”程茁突然想起来什么,笑着补充道:“今日将军夫人生产,你们备好礼物,若将军不满意,亦习棍。”
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怔愣一秒夺路而出。
那一刻他们无比虔诚地祷告上天,祈求容儿姐可一定要母子平安...
不然就算他们肯坑爹掏家底送重礼,恐怕也免不了习棍的命运。
...
曹府东厢。
此时院门外挤满了人,包括华佗在内,谯县里但凡叫得上名号的郎中基本上都被陈丛派人请来了。
院内更是齐聚各路经验丰富的产婆。
陈丛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子宁,你别转了,神医都说无碍了,容儿肯定无碍。”
“呸!又不是你夫人生孩子,你当然不急!”骂了曹昂一句,陈丛转向华佗:“老华子,容儿肯定无碍吧?”
华佗捋着花白胡须:“照理说...”
“嘿!”陈丛瞬间炸了,一把抄起华佗衣领,恶道:“你别找揍,老子拳头很硬,一下就能打爆你的头!”
华佗赶紧摇头:“无碍无碍,肯定无碍!”
“嗯...”
陈丛心稍安,撒开华佗。
神医都说无碍了,那肯定就是无碍...吧...
这般想着,又转悠了起来。
“子宁,你莫转了,看得人眼晕。”
陈丛作势要骂,突然反应过来开口的不是曹昂,而是岳母丁夫人。
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继续转悠,不知疲倦般...
不知转了多久。
卧房里的痛呼声逐渐嘶哑,陈丛的心也被揪得老高。
想把华佗提起来暴揍一顿撒气,念及长安还有个董白,暂忍。
想拿曹昂解压,念及丁夫人在场,亦忍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头渐西,就在陈丛感觉自己像个快要气爆的气球时,卧房中终于传出嘹亮的啼哭声。
“恭喜侯爷,母子平安!”
陈丛再也按捺不住情绪,飞身门前从产婆手中捞过孩儿,又在一众婆子婢女还未来得及说出不祥之类的狗屁话时箭步踏进卧房。
看着满脸汗水泪水混杂,形容疲惫不堪的曹容。
执卿柔荑,轻道:“容儿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