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糟了我成冤种了

八月廿二。

袁绍自领冀州牧,表韩馥为并州刺史。

韩馥不敢就任,又惧袁绍势大,匹马出逃至陈留张邈处,冀州基业尽归绍。

冀州既定,袁绍为防备北边强邻公孙瓒,任名士许攸为议曹从事,出使洛阳议粮马二市及结盟事。

征西将军府。

中年男子侃侃而谈:“孟德,我主之意,以林虑、沾县二地通商事,以粮易马,双方以使者依时价定好数、价,则粮从邺出而入林虑,马由沾出后至上艾。不知孟德意下如何?”

曹操倚在软垫上瞧着昔日发小,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案几。

林虑地处河内郡最西头,距离邺城不足百里之遥。

沾县却在上党郡北,挨近太原郡处。

马由并州转出,粮却由司隶转入,如此互市?

曹操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却不显露半分,沉沉拧着眉,看着就像真的在认真思考着事情的可行性。

荀彧见状大急:“明公...”

话未出口,却被曹操抬手打断。

曹操长舒口气,朝着许攸拱拱手:“子远此议甚好。”

许攸眉间闪过一抹得色。

朝着曹操拱拱手:“另,我主欲为大公子谭求娶曹氏女为妻,两家共结秦晋之好,互不攻伐,孟德以为如何?”

曹操故作为难道:“操亦愿与本初盟,然家中二女皆以许人,惜之!痛之!”

许攸也不强求:“如此倒是可惜,然姻亲不存亦可盟好,不知...”

曹操哈哈大笑道:“大善!不若子远暂歇片刻,稍后操做东,同饮再话少时谊?”

许攸亦笑:“固所愿耳,不敢请也。”

说罢轻拜,转身而出。

待到许攸走远,荀彧立马出列合揖而拜。

“明公三思,此议绝不可行!”

“哦?文若有何高见?”

荀彧斟酌用词道:“互通有无方为互市,冀州缺马而并州缺粮,若依此议,并州所出战马一日可至魏郡,而邺城之粮却需横贯整个河内方至并州上党,路途所耗何其多也?”

曹操看着荀彧,笑问道:“但此议却可加强司隶对于并州钳制,文若以为不美乎?”

荀彧怕的就是这个!

他为曹操所诓,认为陈丛是需要防备的对象。

但防备从来使在暗处,如此明目张胆地制约,岂不是逼着陈丛倒向关中,或者自立?

“明公!陈并州一时人雄也,断不可如此欺之。”

曹操笑得一脸无所谓。

摆手道:“好了,我意已决,此事揭过吧。”

荀彧还想再劝,却被身侧荀攸拽住,轻轻摇了摇头。

如此便只得作罢。

出了正堂,二人并行一段,荀彧终究没忍住。

“公达先前为何相阻?”

荀攸摇了摇头:“小叔着相了,我等谋臣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主公已有定计何必再劝?”

“可如此行事,恐并州有异啊!”

荀攸深深望了荀彧一眼,淡淡道:“小叔慎言,疏不间亲。”

“可...”

荀彧乃是世间一等一的聪明人,瞬间明悟过来。

之前不过是一叶障目钻了牛角尖。

时至今日局势已明,掀开了眼前那层迷雾,他还有什么看不懂的?

并州不仅无异,而且稳如泰山。

所以曹操自然不在乎许攸拐弯抹角兜了一大圈的离间计。

甚至可以将计就计多向邺城讨要路耗。

毕竟兜了这么大一圈,路上稍有损耗一家一半总没问题吧?

至于并州粮草。

稍微转换一下思路,有三地商道在,洛阳这边只需要转交部分盐业之利,在西河已定的前提下,粮草可由关中直运离石...

至于什么并州有异...

分明是先前陈丛假传捷报,曹操有意包庇的托词罢了。

不,甚至连托词都算不得。

因为并州有异,是他在曹操诱导下猜出来的结果罢了...

念头通达,身心舒畅,荀彧旋即哭笑不得。

仔细回忆一下。

一个匈奴阏氏,一个左贤王妃,陈丛确实比他会送礼多了...

只不过,荀彧终究还是猜错了一点。

曹操压根就没想过转交部分盐业之利,单纯就是要...

白嫖女婿...

...

“主公,陈子宁回来了。”

“嗯,嗯???”

曹操抬眼望向许褚:“人呢?怎不见他登门?”

“那厮正在街上采买。”

曹操略作思考便想通了其中缘由。

西河方定,以陈丛的性子不一鼓作气收复上郡,全接并州南部。而是在这个当口出现在洛阳街头采买,原因只能是着急归家。

这个家自然不是洛阳的平北将军府,而是沛地谯县。

算算日子。

容儿生产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刚白嫖了女婿一波大的,曹操心情相当不错,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

吩咐道:“走,一道去看看。”

“喏!”

洛阳西市,人潮汹涌。

不乏好事者驻足观望,更有一众商贾堵在街上翘首以盼,只为壕客登门。

远处。

百十驾马车前后连成一线,奴仆成片,一千精骑守在两侧。

十车载绸缎、十车红纸、十车载成衣、十车载美酒、十车载精粮。

即使是不起眼的竹马、纸鸢也满载十车。

领头男人进一店空一店,顾一铺空一铺,活像一尊全身闪耀着金光的活财神。

“喂!陈子宁!”许褚喝道。

陈丛一晃神,回头就看到曹操领着许褚站在街旁笑他。

还不知道损失了什么的陈丛,自然是笑脸相迎。

“巧啊岳父,还有许胖,好久不见又胖了。”

“你懂个屁,某家这是壮实。”

曹操抬手挥退许褚,望着威风凛凛两列骑兵暗暗欣喜不已。

等到陈丛走近,却只看见曹操老脸黑得掉渣。

疑道:“岳父心情不好?”

“你身为并州牧,肩负牧守这一州之重,何故擅离职守?”

“岳父?你喝多了吧?容儿快生了,我当然得回谯县陪着。”

“哼!大丈夫岂可因私废公?”

陈丛亦恼:“我这叫忙里偷闲。”

曹操脸色更黑,指向车驾旁的虎豹骑道:“好,为父便算你是忙里偷闲,那你差使如此猛士为仆又是何种说法?”

衣锦还乡呗,装波一呗,还能有何说法...

“什么为仆,岳父说得未免难听,我这押送这么东西呢,总得有人运送戍卫吧?”

“行了!”曹操呼喝道:“为父还不知你?不过是为了充当颜面罢了。父令仲康提领五百虎贲陪你回转。至于骑兵嘛...为父不日将伐兖州,便暂充作麾下听令吧。”

陈丛老大的不情愿。

倒不是介意曹操昧了一千精骑,只是衣锦还乡半道被人扒了锦衣换身帛,任谁也高兴不起来吧...

“行吧行吧,岳父咋说我咋听。”

“嗯...”曹操满意点了点头:“还有,冀州的粮食你莫肖想了,为父不日将伐兖州,便充军粮了。”

陈丛:???

一招鲜?

糟了,我踏马成冤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