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陈无敌

铛!!

陈丛奋力挥打间,恐怖的巨力自翼虎枪尖晕开,如狂风巨浪般肆意蹂躏海上轻舟。

吕布虎口崩裂瞬间变御转卸,右手持戟架住枪头,再以左臂架住戟身引着力道下行。

金戈交错摩擦之声令人牙酸,火星连成一线。

二人错马之际。

“黑子!”

陈丛轻磕马腹,拽动缰绳。

绝影立马明悟其意,前蹄重重踏地,后蹄刚刚落地便回身狂奔。

吕布不察之下未曾催马,赤兔竟被绝影从后追上。

寒光乍现,翼虎长枪雨点般打落。

“贼子,狂妄!”

吕布不敢大意,略仰后背,倒拖画戟作棍挥打点挡。

两马并驾狂奔,二将一路缠斗而过,看呆了城上众人。

战至墙下,绝影向北,赤兔南奔。首次错开身形。

短暂的沉默后。

城头战鼓震天响,军卒声嘶力竭齐喝。

“威武!”

“威武!”

“威武!”

陈丛甩甩长枪,翼虎枪上白痕交错,左边飞翼的小刃还被磕去一截。

那是刚才枪戟交错时重重磕在方天戟衔接处的圆槽时磕坏的。

看来回头得把吴喜硬绑在身边了,就这兵刃消耗速度,没个专属铁匠跟着还真不行。

吕布那边更不好受。

殷红的鲜血透过手掌,沿着画戟滴落,小支上一道攀附着一道细细的裂痕,阳光一照格外显眼。

陈丛力壮,意味着更强的爆发力,更充沛的体力。

再配上那身堪称恐怖的巨力,压得吕布有点喘不过气来。

穷则思变。

吕布武艺高绝,自是不会就此认输,拍马再战,打法骤然一变。

画戟点枪,绕而不磕,一触即分,轻盈灵动好似蜻蜓点水、飞鸿踏雪。

反倒陈丛使灵动之枪,倒似雷公舞锤,越发狂野暴躁,飞驰的枪锋搅弄空气,带起一地飞沙走石。

张飞伸头一观,不禁咋舌。

吕布猛不猛他最有发言权,但陈丛到底有多猛,他就只能靠猜了。

“二哥,这两人是不是拿错了兵刃?俺看陈丛倒该使戟,吕布才该用枪。”

关羽凤眸圆睁,捋须而叹。

道:“怕是陈子宁力壮,吕奉先难以硬碰。”

“哈哈哈,俺就说陈丛那厮天下第一,昨日你还非说与那三姓家奴伯仲之间。”

“单论力壮若可称雄,我等经年不歇打熬武艺岂非笑话?”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立场恒定观感。

张飞敬贤,关羽慢士。

就当下这个时代而言,贤和士大都指代世家。

陈丛既是陈平后人,又是谯县曹氏的女婿,张飞自然而然偏向他。

虽为敌对,关羽反倒更钦佩起于行伍,逞凶于诸侯阵前的吕布。

飞马绝尘,黑红交错间两马再并驾。

陈丛只手一撑直接站在绝影背上,双手握住翼虎枪尾作刀使,居高临下对着吕布一通狂劈乱砍。

如此角度,吕布无从卸力,一拽缰绳偏开路线,随即拈弓搭箭。

倒不是吕布要暗箭伤人,只是陈丛追得太紧,他无从换劲有些脱力,以弓箭之利暂时迫开对方,也好缓口气。

赤兔高速飞驰间,吕布回头望月随手一瞄,大喝一声:“着!”

陈丛双脚分错,重新落在马背上坐好。

见飞矢破空,手肘一磕,铁胎弓翻转一圈正好磕飞流星一箭。

吕布怔愣片刻,随手掷弓于地,再度抄起画戟。

口中赞道:“好小子,难怪挎铁弓,原来是如此使的。”

陈丛挺枪大笑道:“热身结束,奉先当心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吕布被压着打了半天,现在陈丛又说什么热身的屁话。

正好旧力用老新力已生,猛磕赤兔飞身迎战。

枪戟交错间。

陈丛嘴角擒笑眸光泛冷,气势陡然一变,狂躁而肆虐。

直愣愣地放任画戟当胸而来不顾,拎着长枪只冲小腹要害处招呼。

闪电一枪扫过。

“以命换命?”

吕布惊得目眦欲裂,连忙抽回画戟,整个人仰在马背上,才险之又险地避开杀招。

回马再战时。

陈丛面上再无喜悲,所有属于人类的表情全部消失。

淡淡地看了斜劈而来的画戟,挺直长枪直取吕布腋下。

吕布心头大骇。

死命按住赤兔倒地,才险之又险地避开枪锋。

至此,他才终于回想起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这种狂暴肆虐的打法他早就领教过!

管城之外,陈丛就是拼着硬挨了一戟重伤了赤兔。

与张飞不要命的打法完全不同。

张飞武艺、体魄皆不如他,以命搏伤只是以进为退。

事实上吕布拼着重伤,很容易就能结果了张飞。

但吕布清楚地记得,当初陈丛不披甲胄,没有战马。双足立地便能硬挨他飞马冲戟而未失战力!

现在这混账有马有甲,那就根本不是以命换命...

而是以伤换命!

吕布严重怀疑,陈丛压根就不怕受伤。

他甚至怀疑方天画戟穿透甲胄后,到底还能不能重伤对方....

陈丛哪里管他,抛开了属于人类的情绪,他只剩下永无休止的胜负欲。

飞马疾驰间纵身一跃,双手持枪重重砸去。如此一来,却是中门大开。

但陈丛无所谓,吕布又哪敢真刺。

电光石火间,咬牙横戟挡在胸前,迎头接住陈丛重劈。

铛!!

金石碎裂撞破天际,盖过了城头百鼓齐擂。

陈丛全力一击砸在实处的结果只有一个。

恐怖的力道同时崩断了两杆神兵,暴躁的力道坠地,带起劲风掀动一圈飞石涟漪。

马中赤兔吃不住巨力,口鼻渗血重重跪地。

人中吕布滚落出去十七八丈远,紫金冠飞落、百花袍染尘,挣扎起身之际,双掌血肉模糊颤抖不止,竟是难以和握。

“陈子宁...”

吕布惊恐地瞪大双眼,刚想说些什么,一张嘴却是呕出一口逆血。

此时方觉脏腑灼热如火烧,四肢酸痛似鼓锤。

武人的荣耀再骄傲,亦敌不过认清现实后带来的无力感。

就连吕布自己也未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竟称陈子宁,而非陈贼、恶贼、奸贼....

陈丛面无表情甩了半截枪身,抽出泰阿搭在肩上。

一动,厚重的袖甲碎裂剥落。小臂手掌亦是多处开裂,鲜血顺着手臂倒灌进衣甲,再顺着甲胄开合处渗出。

城上城下的所有声音,在这一刻间完全消失殆尽。

人们呆呆看着那个挺拔的男人。

嗜血、凶残、暴虐!

这一刻,武艺如何反倒成了可有可无的搭子。

吕布虽勇,挑战者前赴后继。但这样一个如魔如狂,宛如肆虐人间的盖世凶神,绝对没谁想去捋其虎须。

良久的沉默后。

祢衡突然冒出头,大声喊了声“陈无敌!”

随后士卒才像被解开了定身术般,高举长枪,声嘶力竭喝道:

“陈无敌!”

“陈无敌!”

“陈无敌!”

就连诸侯、将军们亦加入行列,举着拳头奋力齐呼:“陈无敌!”

陈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配上衣甲透血犹为狰狞。

“奉先何故迟疑?拔剑再战!”

再战?

吕布笑得苦涩。

他可以拼命,前提是陈丛投鼠忌器,不跟他真拼命。

而不是在明知陈丛比他更会拼命的时候,还把小命送到对方嘴边。

“陈子宁....”

吕布缓口气,压住翻涌气血,思索半天实在想不出个像样的借口,便转头望向城上擂鼓的许褚,喝问道:“那胖子,我二人相斗几合了?”

许褚收了鼓槌,瓮声道:“九十二合,咋,你不会是怕了陈子宁,要推说战马脱力了吧?”

吕布:....

早知道不问了,那混求瞎说什么大实话。

望了一眼挣扎不起的赤兔,吕布终究认怂了。

“布....拉伤了小臂,来日相逢,再决胜负。”

适时,绝影踏蹄陈丛身侧,伸出舌头去舔他的脸。

酥酥痒痒的,引得陈丛肩头微耸,笑出了声。

随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直至笑弯了腰,笑出了泪花,笑得抱着肚子打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远方来了几骑飞熊,带走了吕布,抬走了赤兔。

从始至终,陈丛只顾着笑,多看一眼都欠奉。

旁人只道他是不屑。

实则昔日陈丛还有一言。

来日易地而处,我饶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