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鸡鸣。
陈丛还在与周公拼酒,迷迷糊糊地被一众丫鬟婢子从床上请了起来。
本就宿醉未醒,乍现一众莺莺燕燕伺候洗漱更衣,就在陈丛以为梦回百花楼时,突然瞧见个熟悉的身影。
一把抄过去将可人儿拽进怀里。
调笑道:“稀奇啊知画,今儿个给老爷暖床?”
知画没有像往常那样躲开,反而环腰为陈丛扎上束带。
“老爷,今天是什么日子?”
陈丛疑惑道:“不就是回谯县享福的日子?哦对,岳父还说许我二十美娇娘呢,这是正事,千万不能忘了!”
知画浅浅地笑着,破天荒地将头轻轻靠在陈丛胸前。
柔声道:“恐怕老爷要失望了。夫人说了,内宅之事不肖老爷费心,她说了算。”
老子陈府的事关丈母娘毛事?!
嗯?
咳咳!
陈丛突然意识到,知画口中的夫人好像....似乎....大概....并不是丁夫人。
而是....曹容??!
再低头看看身上大红长袍....
所以今天是自己成婚的日子?!
“这么突然吗?”
知画认真理了理陈丛衣襟。
“奴婢知道,老爷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陈丛很想告诉知画:对象搞反了。
早就盼着这一天的是曹容,他还想多玩两年来着。
曹容没过门的时候,他都上了翠红楼黑名单。真过了门,那还有个好?
更何况曹容还昧了他二十个美娇娘。
那可是曾任大鸿胪曹老太爷府上的美姬啊!
这下好了,封建糟粕也批判不上了....
“老爷难道不高兴吗?”似乎是察觉到陈丛兴致不高,知画歪头问道。
“高兴....吧”
董事长的嫡亲女儿。
娇滴滴的大美人儿。
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女人。
彩礼嫁妆全是娘家出,孩子还跟自己姓。
Buff都快叠满了,说不高兴那是扯淡。
但高兴的同时,更多的是对于即将步入爱情坟墓的深痛悲切。
那可是曹容啊!
婚前叠加的一切美好Buff,婚后都会变成射向陈丛的子弹。
身处道德低位,就注定了悲惨的家庭弟位。
还想二十美姬?还想勾栏听曲?还想批判封建糟粕?
想屁吃呢!
人家不图你钱不图你房,在最美的年纪嫁给了你,你好意思张嘴吗?你还是人吗?
陈丛完全不敢细想下去,头皮麻。
...
等一众婢子给收拾完毕,出了卧房的门,陈丛可耻地迷路了,就在自家府邸。
陈府分东西。
东府为主,原是沛相魏愔家产,魏愔死后由新任沛相王吉私贿曹老太爷。
西府为辅,原为谯县大土豪曹洪私产,听说族兄嫁女,二话不说赠作喜宅。
二府毗邻,打通了中墙便是现在的陈府。
新府占地面积超过百亩。
以青瓦红墙隔断,再将偌大的府邸分成大大小小数十小院。
仅府中后宅便有独门小院十六处。
置身其中跟进了迷宫也没啥太大区别。
若非知画引路,指着陈丛瞎绕,就算绕到天大亮也不见得能绕出去。
今日府中张红挂彩。
一路走来,家奴、婢子口称老爷恭敬见礼。
陈丛大致掐算一下,仅他所见下人便不少于百人。
就这。
陈丛都不知道便宜岳父哪来的脸,能堂而皇之地说出那句出身卑贱。
出了府门,迎亲的队伍集合完毕。
黄忠、史阿、祢衡早已等候多时,包括一向邋里邋遢的华佗在内,也换上了锦缎长袍凑在队伍里充人头。
再有仆从牵来一匹颈系红绸的高头大马。
那马儿约莫丈高,通体黑缎子般油光发亮,鬃毛顺滑如丝,躯干雄伟,腿部修长线条分明。鼻孔张合间,气壮而沉。尤其是一双眸子,亮得摄人心魄。
分明是头畜生,陈丛竟从那马眼睛里看到了一股睥睨之姿。
“姑爷,此马名为绝影,乃是老爷赠予姑爷的新婚礼物。”
陈丛直接好家伙。
如此神驹跟着曹操真是白瞎了,不明不白死在了宛城不说,混到最后名头还没人家赤兔一半响亮。
好在这一世得遇明主啊!
“成,替我谢过岳父,一会我去给他磕头。”
...
曹家是谯县豪族,是真的壕。
迎亲的队伍吹打起来的那一刻,前头出去两个小厮扛着麻袋沿途撒钱。
有了金钱开路,街面上立马热闹了起来。
“大哥,有情况。”
史阿今日一身白衣,偏偏扎条红色的束带,坤里坤气得像个小开。
“说说看。”
史阿抬手驱退想要偷听的祢衡,做贼般地观望一圈。
小声道:“袁忠暗结甲兵,欲趁主公嫁女之时暗害王吉。”
陈丛眨巴着茫然的大眼睛。
“所以....袁忠是谁,王吉又是谁?”
“王吉乃是中常侍王甫养子,时任沛相。袁忠出自汝南袁氏,乃是袁贺次子。”
陈丛无语。
他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我是问你,他俩啥关系,袁忠为啥要暗害王吉?”
呃...
史阿尴尬地摸摸鼻子,解释道:“王吉出自阉党,是先帝任命的沛相。而这袁忠乃是董卓任命的沛相。王吉仗着与曹老太爷交厚,几次三番拒绝交印。换作平时也就罢了,如今袁董两家交恶,一旦政令有变,袁忠恐怕再难染指沛地。”
“这袁忠有病啊,他争他的沛地,跑来谯县算怎么个事?”
史阿无语望天,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大哥,谯县亦属沛地啊!”
陈丛傻眼了:“那谯郡呢?”
“多为临近谯县一带百姓代称,亦指沛国,或作沛郡。”
“小沛呢?”
“....小沛地处徐州。”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陈丛干笑两声,倒打一耙道:“你要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吗?”
史阿一脑门子问号,这种事还需要单独拿出来说一下吗?
陈丛连忙转移话题道:“问过岳父了吗?”
“我倒是想问,可是主公家务繁忙无暇见我。”
陈丛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按理说袁忠要杀王吉跟他关系不大。
再说了。
这两人,一个跟曹老太公交厚,一个是岳父好大哥袁绍的族亲。贸然插手搞不好就里外不是人。
但陈丛却莫名联系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历史上,曹操起兵响应袁绍,为啥不选谯县而选陈留?
这事放在重视乡党之情的古代很不合理。
别说陈留太守张邈是曹操发小。
曹家可是当地豪族,有必要舍近求远跑去看别人脸色行事?
换而言之,很有可能就是当时的沛相并没有从政策上支持曹操。
现在陈丛唯一不确定的是,当时的沛相到底是王吉还是袁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