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难看。”
少年的声音再次传来后,宁熹元终于不笑了。
她扯回自己被子,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神经。”
“不爱看滚。”
宁熹元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她以为宴祁安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名言真理。
宴祁安哑然失笑。
他再去扒拉宁熹元的时候,少女很明显地拒绝理会他。
“喝了药再睡。”
宴祁安无奈,他想将人从被子里剥出来,奈何少女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有理由相信,要是强制叫人起床的话...
少宗主会跟他拼命。
宁熹元:“...不喝。”
她连眼皮都懒得抬。
活着已经很恶心人了,还喝药?
让本就不甜的生活苦上加苦吗?
宴祁安束手无策,最终他只能将药碗里的药凝成固体,然后塞进宁熹元的嘴里。
宁熹元:“......”
宴祁安:“......”
入口即化,紧接着就是苦味在嘴里蔓延。
宴祁安出其不意的成功了,但却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少女咬住他的指尖。
力道很重,像是要将他的手指咬断一般。
他尝试抽回,几次都没有做到。
“少宗主,奴错了。”
少年叹了口气。
心底却诡异的一片平静。
而且...不是少宗主了。
是宗主。
宴祁安的思绪略微飘忽。
由少宗主变成宗主,上位如此干脆。
真叫人羡慕.
他对疼意不敏感,也就任由少女去咬,只是指尖一片温软湿热,让人忍不住了有了别的欲望。
宁熹元翻了个白眼,松开嘴,整个缩进了被子里。
要不是恶心那股味道。
她真该咬断那截手指。
宴祁安如愿以偿地抽回手。
近乎狼狈地离开了这片黑暗,只是越过屏风,看到桌子上的小盘葡萄时,略微顿了顿。
怕药苦,这葡萄本是替少宗主剥的。
只可惜...
宴祁安动了动手指,将葡萄一并端走。
可惜少宗主方才咬着他不放。
这葡萄...少宗主吃不到了。
想到这里,宴祁安心中居然有一种诡异的快感。
外边月色如水,照的到处都是明晃晃一片。
黑色的魔气聚拢,影一从魔气中走出,半跪在宴祁安面前。
“少主,通天石拿到了。”
影一仰头时,少年正在月色中...吃葡萄?
那葡萄没有皮,晶莹剔透。
宴祁安微颔首,抬手取走了影一手中赤红色的石头。
通天石...
能够作为联通上灵界和下灵界的阵眼。
极其难得。
用一次,就不能再用。
影一本是想问宴祁安回上灵界做什么。
如今下灵界魔域虽然已经尽数被他们掌握,但是....
上灵界那群老东西毕竟心狠手辣,实在不可与之硬碰硬。
可...
“少主,您的手怎么了?”影一瞪大了眼睛。
少年的手指修长纤细,骨节分明,如通透的白玉。
试试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处,有一个张牙舞爪的牙印。
很重,已经有了青紫色的淤血。
究竟是什么阿猫阿狗,还是什么凶猛妖兽,竟敢咬少主的手!
宴祁安:“......”
他抬手,透过月光去看牙印,嘴角微微扬起。
宁宁咬他。
就罚她...吃不到剥干净的葡萄。
浮屠宗,思过崖。
宁瑾被关在这里。
她已经醒了。
再等等...
等到邪灵苏醒,一切就还有转机。
还有宗主...宗主向来赏识她!她不过就是犯了个小小的错误罢了。
大不了...大不了就离开浮屠宗。
离开南域。
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那人头发花白,形容枯槁,手里拿着刀摇摇晃晃。
宁瑾一时间还没认出来,直到他开口说第一句话。
“宁瑾!你这个杀人凶手...不得好死!”
是周尽。
这样强烈浓郁又毫不遮掩的恨啊。
周尽真的想要将宁瑾大卸八块。
是宁瑾!
是宁瑾这个疯女人毁了她的生活。
宁瑾认出周尽,忽地,她笑出了声:“杀人凶手?”
乌州村啊.....
若非周尽出现,她竟不知道当年还有没杀干净的!
居然有漏网之鱼!
“活该!”
“那是他们活该!”
“他们不配当人!怎么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宁瑾再也没有伪装,她歇斯底里地朝周尽怒吼。
周尽:“宁瑾!”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乌州村民风淳朴,待人宽厚,倒了八辈子霉碰见你这么个疯子!”
“苍天有眼,那天我躲在树上才躲过一劫!”
“宁瑾,你怎么忍心!”
“我阿爷八十岁了!他那么疼爱我,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
“宁瑾!”
周尽已经近乎癫狂,这么多年来,仇恨压在他的心底,越来越重。
杀人凶手...凭什么毫无悔改之心!
周尽攥着宁瑾的衣服,双眼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宁瑾嗤笑:“民风淳朴?”
“用铁链锁着人的脖子,像畜生一样使用就是民风淳朴?”
“待人宽厚?”
“随意羞辱、打骂、虐杀也算是民风淳朴。”
“周尽!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
宁瑾一把推开周尽,眼底恨意逐渐攀升。
屠了乌州村她从不后悔!
她在那里生活了十年,就恨了那里十年!
周尽愣住了,他看着宁瑾的脸,像是在辨认什么,颤抖的嘴唇和双手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
宁瑾却猛然逼近。
她声音中的恨不比周尽少。
“你阿爷宽厚?”
“只因我路过你家时多看了一眼,他怀疑我想偷东西,就把我打个半死,捆在院子里!?”
“我才十岁啊!”
“三天三夜不吃饭不喝水,他想要我的命啊。”
“哈...宽厚?”
“对你们男的当然宽厚。”
宁瑾嗤笑。
乌州村...
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因为她是个女孩,所以她娘就要被活活打死,所以她从出生就要跟狗抢饭吃吗?
这些男人的命是命。
关在笼子里、栓在院子里的女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你!”
周尽像是猛然认出了宁瑾,他颤抖着手指着宁瑾的脸:“陈......”
“陈...”
宁瑾说的事情他依稀有过印象。
只是不重要的事情记不太清了。
那个女孩的名字。
“陈招娣!”
“不要叫这个名字!”
周尽话音落下,宁瑾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颈。
“我说你们乌州村的人该死。”
“杀一万遍都难解我心头恨!”
宁瑾笑了。
她就是宁瑾。
哪怕是女孩儿,也一样是浮屠宗万人敬仰的大师姐!
周尽涨红了脸。
他已油尽灯枯,宁瑾也正虚弱。
大不了...同归于尽吧!
周尽双手紧紧抱住了宁瑾的腰,周身开始泛红,血管被撑大,灵气开始以诡异的形态在思过崖汇聚。
不...
周尽要自爆!
宁瑾想要抽身退开。
但...
太晚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