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佛法核心在于八个字:“不立文字,教外别传”!
所谓的“不立文字”并不是不写文字或不利用文字,而是强调不执于文字,不被文字所误导的意思。
因为文字不佛法,更不是学佛之人所追求的真谛或者“大道”,文字的本身只是一种工具,起到有所传承的目的。
所以读佛经,最正确的办法,就是清欢小沙弥说的那句“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只管念经,无需去思索去理解经文的意思。
能悟的就是教内之人,不能悟是教外之人,所以佛法讲究“以心传心,以心印心!”
不立文字,教外别传。
岐山大师肯定了清欢小沙弥的说法,转头对观莲道:“这个孩子留在我这吧,你教不了他。”
观莲合十低头,道:“弟子正有此意,劳烦大师了!”
清欢仰着头,看看自家师傅,在看看岐山大师,下意识的身手抓住观莲的僧衣一角,道:“我不想跟师傅分开。”
语气中的眷念之意,一览无遗。
观莲叹了口气,身手摸了摸清欢的小光头,低声道:“痴儿!在这里你才能学到真正的佛法!”
清欢不解,问道:“可是师傅,佛法还分这里那里吗?难道这里有佛法,我们清净寺就没有佛法了吗?”
观莲笑了笑,道:“清净寺有佛法,但那是我跟其他弟子的佛法,却没有你要学的佛法!”
清欢还是不解,拽着观莲僧衣的手却不肯松开,小脸满是不愿。
岐山大师微笑着道:“在这里,我不会要求你“四禅八定”的参禅打坐。”
清欢想了想,小脸纠结着道:“大师,参禅打坐虽然枯燥,但也有一定的道理呢。”
观莲忍不住仰头望天,一个从小就不安分的沙弥,一打坐就睡觉,难为他说这话了。
岐山大师又道:“在这里,我也不会要求你戒律守心。”
清欢拽师傅僧衣的小手微微松了,越发纠结道:“其实守戒律是佛门弟子应有之义”
岐山大师又道:“在这里,只要完成我布置的功课,其他的我都不会限制你。”
清欢松开师傅的僧衣,小脸肃穆,仰头道:“师傅,我会经常回去看你的。”
观莲:“孽徒!”
观莲在烂柯寺只住了一天,之后便离开了。
清欢依依不舍的送别了师傅,自此开始了在岐山大师坐下学佛的生涯。
瓦山烂陀寺位于越国,跟月轮国这种以佛为主的国家不同。
月轮国虽然是一个国家,但因为悬空寺的存在,导致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其实是代表悬空寺的白塔寺,整个月轮国,佛家的地位至高无上,有大小寺庙无数,普通百姓只是佛门下的牛马。
清净寺便是其中一座,有属于寺庙的良田,佃户,所产所出,需交纳大部分给白塔寺,只余下少部分留给清净寺跟佃户,观莲心善,所以清欢从小虽能温饱,却谈不上吃的多好。
而越国却非如此,受西陵的影响,越国境内有人信仰昊天,受大河国影响,有人崇尚书法,受齐国跟宋国影响,也有人向往唐国的书院
当然,因为烂柯寺,因为岐山大师,越国境内信仰佛门的人也不少。
不同的信仰,也带来了不同的风景。
清欢虽然是个小沙弥,但却很讨厌月轮国那种唯佛至高的氛围,但却很喜欢越国这种百花齐放的包容。
所以在完成岐山大师的课业后,清欢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下山顽耍。
岐山大师身体很虚弱,据说数十年前,南晋大水,为救南晋万民,岐山大师跳入洪水中,以大毅力,大修行,以身作堤,阻挡了洪水一天一夜。
南晋万民因此获救,但岐山大师也落得个修为尽废,病体缠绵,寿元大损。
对于这样的人,清欢很尊敬他,也很认真的完成岐山大师布置的课业。
课业很简单,每天读一个上午的佛经,仅此而已!
岐山大师从不为清欢解释佛教的意思,清欢也从不询问,他只是读。
读佛经时,也不去思索经文的含义,也不去想下山吃什么,去哪玩,只是一心一念的念经而已。
真正做到了,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止念!
止念,念经时没有其他任何杂念,只有一念,那就是念经!
等到连“念经”这个念头都没有了,那便是“无念”,便是“空”!
不过清欢现在还达不到那种程度,能不去惦记下午的玩乐,念经时“止念”,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天,清欢如往常一般念完经,给岐山大师披上厚厚的衣裳,倒了杯茶后,道:“大师,我下山了。”
岐山大师正专注的盯着面前的棋盘,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清欢合十行礼后,兴冲冲的下山。
山脚依旧聚集了很多下棋的人,这些经常来的人,大部分下棋已经不是为了获得登山资格了,而是真的只是想下棋而已。
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为了修行!
不是修佛,是修行!烂柯寺有修行之法!
清欢从人群里一溜烟的跑没影了,守山僧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相视苦笑。
一名下棋人好奇道:“这,便是岐山大师口中那位佛性惊人,无人能教的清欢小师傅?”
守山僧回答道:“是他。”
另一位下棋人奇怪道:“看起来只是一个活泼好玩耍的孩子而已,连岐山大师都教不了他吗?”
守山僧顿了顿,道:“大师不教他佛理,不教他佛义,只让他念经。”
一众下棋人不由得感叹,道:“岐山大师果然是大德!”
瓦山下有个小镇子。
清欢熟门熟路的一路来到小镇子上的酒楼,一进门就双手合十,对着柜台后的掌柜道:“施主,小僧来化缘了。”
掌柜的乐道:“清欢小师傅今天要化什么?”
清欢舔了舔嘴巴,道:“远远就闻到施主家的烧鹅,能不能化一根鹅腿?”
掌柜的笑着招呼道:“去,给小师傅上一份鹅腿!”
小二连忙应答,钻进后厨。
清欢道谢道:“施主积德行善,必有厚报!”
旁边一桌客人突然开口道:“小和尚,你这天天来化缘,要的还都是价格颇高的肉食,脸皮可真厚啊,就不怕把店家给吃垮了?”
清欢扭头一看,那一桌坐了两个人,一个白发白须,身材高大,却让人感受不到一点的压迫,反而觉得亲近。
另一人是个中年人粗布衣衫,腰间挂个水瓢,插了卷书,笑的很随和。
这两人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再加上他们的表情和蔼,任谁都想不到刚才那句话,居然是出自他们之口。
清欢小脸肃穆,宝相庄严,道:“施主说的不对,小僧是来化缘的,化的是缘法,这缘法可没有贵贱之分,咸菜鹅腿,都是缘!”
老先生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你干嘛不问掌柜要碗稀粥?稀粥跟鹅腿,反正都一样,不是吗?”
清欢双手合十,道:“这缘即是掌柜的,也是小僧的,何为化缘,说白了就是伸手要饭,放下脸皮,放下自我,才能吃得饱,吃得好,得大自在。
小僧连脸皮都不要了,还不能要根鹅腿吗?”
老先生跟中年先生对视一眼,顿时大笑起来,道:“你这小和尚,有点意思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