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早已春暖花开。
如宋今瑶所想,京城的物价不是松双县能比的,光是住店,中等的房屋一日也得一钱,一行人三间房得要三钱,人畜吃用也全都要钱。
余耀海苦笑一声:“自从跟了琛哥,我就没有因金钱发愁过,如今到了这里,才知道寸土寸金是什么个意思了。明日我出去寻一寻,看有没有短租的房子,不然这么下去,钱袋子都要掏空了。”
“不必。”宋今瑶摇摇头,“京城远比潞州城大许多,我仔细打听过的,我们住在城中,倒是离得各方都比较近,若是短期租赁,一时不容易寻得合适的房子,二是我们每日奔波方向不太确定,若是离得我们要去的地方太远,恐怕也不方便。”
这倒是真的,汴京贵人都住在城东,那儿可不是一般人能住过去的,城中人也非常多,而城西城北人多不假,但那边多半居住的是平民。他们要赁房屋,想来是那边最为合适,但那边离得城东太远,若去皇城也着实不方便。
余耀海先去打探一番消息,因他还需要避忌,毕竟已经知道唐总兵对他生出杀机,他若还堂而皇之的自报家门,只怕很快就会被有心之人处理。
故而只能改头换面,也不敢打听唐总兵等人的事情,只悄悄打听西山逆王的消息。
倒是很快就打听到了蛛丝马迹。
“西山逆王已经被剿灭了,相关剿匪之人都受了封赏,柳翰如今升任五品武将。”余耀海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不可置信,“柳翰那厮,根本没有真正的上阵杀敌,当初跟在总兵身后出生入死的是老大和我!柳翰险些当了逃兵,不过是因他出身柳家,受了赏识才会如此。”
宋今瑶道:“从来论功绩看的就不是战场上的能耐,且看那些个高阶官员,不论文武,有几个出自普通人家?普通人家的儿郎当兵,哪怕拼了性命,混得官位也只会被说一句泥腿子出身。若是文官,最差也得是寒门子弟,真正的平头百姓,举家之力供养出来的才子,能在地方任一方县令已经了不得了。便是杨家那样的,在地方上算有点名气,到了京城怕是连潞州杨家的名号,都不会有人知道。”
“这些你竟然看得这样开?”
宋今瑶冷笑道:“世道如此,命运不公,谁也挣脱不了。不过,柳翰踏着兄弟们的血立了功,那位什么唐总兵,总不可能功劳比他差吧?总兵是个什么品级?”
余耀海解释:“总兵没有品阶,他原是唐家旁支子侄,靠着家族做了侍卫,但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来,后来去了战场,倒是颇得上面赏识当了总兵。说起来,老大很是感激他的知遇之恩,只没想到,在我们看来像是老师一样的人,竟然会拿着尖刀,对准他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孩子,当真叫人唏嘘……”
世事无常大抵如此,余耀海是个孤儿,从战场上被莫鸿琛救下之后,就一心只认莫鸿琛这个老大。而后他俩跟了唐总兵,唐总兵总是笑称看到他们两个,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的一般。
“现在他都是四品武将,因家族本就势力强大,还专门有自己的将军府邸。”
宋今瑶对于唐总兵,没有太大的感觉,又问:“那么,这件事最大的得益者是谁?真正要你们死的人,不是唐总兵——现在该叫他唐将军了,也不是柳翰,而是上面那个人。我觉得,唐将军既然是惜才之人,又对你与莫鸿琛很是看重,想来不会轻易放弃你们的性命,大抵还是被迫接受现实的。”
余耀海听到这里,语气便有些不耐:“你这是替他开脱?”
“开脱?”宋今瑶哑然失笑,“对一个害死我夫君的,我都没见过的人开脱吗?”
余耀海敛下眉眼:“抱歉,我不该这么说。”
宋今瑶没有怪他,或许其实在他心中,他与唐丰利也差不多,唐将军于他而言像是父亲一般的存在。所以当得知唐将军要他死的时候,他才格外接受不了。
余耀海冷静分析一番,就说:“外面传言,二皇子剿匪有功,被皇上赞扬被封做晋王。而且同时,原本的贤王,也就是大皇子因为办差不力,被皇上当着朝臣的面斥责过。”
宋今瑶对当朝皇室并不是很了解,思索一番问道:“听你的意思,皇上年岁不轻,膝下两个成器的儿子,一个是贤王,一个就是那新封的晋王?储君会在他俩之间产生,是吗?”
另外加上一个,他们在酒馆里听到的八卦,那个流落民间多少年的太子殿下。
宋今瑶继续说:“原本只是大皇子与二皇子的斗争,只要皇上一朝没有册封储君,一切便皆有可能。想来那大皇子的势力应当比二皇子大多了,所以二皇子不得不藏拙,这么多年屈居人下,只等一个机遇,让自己能一击即中。剿灭逆王,就是这个机遇,对吗?但没想到,太子殿下回来了,打乱了二皇子的计划,这也是为什么,二皇子会让你们将剿灭逆王的任务提前了。”
余耀海惊讶的看着她:“你怎知剿灭逆王的计划突然提前?”
“若是早有计划,阿琛会早对我和三个孩子做了安排,可他前后不过半月的时辰,根本不够安顿我们。或者说,那时候他也并不知自己这一去,是为了真正的剿匪,或许在他看来,只是一场比较重要的试探而已。”
余耀海点头:“嫂子,你猜得一点都没错,当初我们接到任务的时候,并没有说年底就要解决,只说让我们先潜进去,最好是能做内应,但突然就接到要与他们正面对抗的任务,且我们就等不到援兵,这才落入险境之中。”
宋今瑶深吸一口气:“那么,我打算在大朝会那日去击登闻鼓,你觉得如何?”
“大朝会……三日后是下一次大朝会,凭我俩的能力,真的能说服皇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