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唤了声:“二叔!”
这位正是杨家嫡支长子,亦是杨家将来的家主。他生受这么一棍,也只是轻声闷哼,还微笑着冲杨大人与杨素兰点头,以示安抚。
“放心,我没事。”
他转头看向县尉大人,目光有些冷冽:“身为县官,当街责打百姓,你们常华县是如此枉顾律令的吗?”
许是他的气势太盛,倒让县尉退后两步,手中的长棍也落到地上,而周围的百姓也纷纷骚动起来。
县尉见状,强自争辩:“他是犯人。”
“尚未审理,没有确凿证据,只能算疑犯,不能受刑,否则有屈打成招之嫌。这样的道理,这位大人还要本官讲与你听吗?”
杨二叔是潞州城的照磨,官位不高,也管辖不到县城事务,这刑狱之事更不归他管。但不论如何,府城的官员到了地方,总是会高一等。县尉与他同为九品官,却不得不低一头。
“而且,家眷不同罪。刚刚这一棍砸在我侄女的身上,只怕她立时丢了性命,敢问大人,是要草菅人命吗?再者,本官看得清楚,在你长棍想要打我堂兄与侄女之前,已经将百姓打伤,现下亦不知情况如何,是你们常华县为官者,都可以这般漠视百姓性命吗?”
字字珠玑,说得县尉一句反抗之语都没有。
百姓们的骚动更大,有几个百姓已经哭喊起来。
“青天大老爷,请您替我们做主啊,我们的不是聚众闹事,只是想要公正严明而已。可是我们的亲人,被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伤。”
杨二叔扶起前面一个老者,认真的说:“请各位放心,本官已将此事奏明知府大人,定会还杨大人一个公道。”
杨素兰听到这里,欣喜不已,问道:“二叔,当真吗?我爹当真无事?”
杨二叔看着杨大人道:“大哥,你有一群好同僚,更有一群好百姓啊。”
这话让杨素兰听不懂了,杨大人却激动的抬起头:“你是说……”
只听后面传来喧哗声,便见乔典史高举诉状:“此乃常华县县令陆华安的罪证,桩桩件件都已经罗列出来,其中更有此事雪情之后,陆华安伙同常华县商会与诸位大商签订买卖官粮的经过。本官查得清清楚楚,绝无半分虚假。”
县尉惊呆了,大喊一声:“老四,你胡说什么?县令大人不曾发话,你乱查什么?”
乔典史新上任没几年,还不足三十,因为年轻,在县衙中说不上什么话,但这会儿他目光炯炯,认真看着县尉:“县尉大人,你与陆华安勾结,背地里做了些什么,你心里清楚。你们为何将此事推到杨大人身上?不就是觉得他的存在,挡了你们的财路吗?”
“你……你胡说,你给我!”
县尉要去抢乔典史手中的状纸,但被他躲开来。
乔典史冷笑一声:“县尉大人以为就这一份吗?难道大人没有发现,昨日起,主簿大人就一直没有出现了吗?”
县尉大人心中一禀,典史说是生病,好几日都没有出现,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之前也颇有不满,但因主簿在当中斡旋,陆大人与县令就都没有多想。现在才明白,乔典史哪里是生病,分明是特意去查探这些事情。
而且万万没想到,主簿也参与其中。是呢,只有里应外合,才能在短短数日工夫查清那么多东西。
“他去了哪里?”
问完,县尉大人整个白了脸,能去哪里?要状告陆大人,只能去潞州府了。越级状告的话,等闲人哪里去得了?主簿官职低微,但也有权上告。
所以,主簿是拿着那些诉状去潞州府告他们了。
县令大人这些时日的筹谋,全都无用了吗?
“不,你们这是……这是伪造证据,没……没人会相信!”
乔典史朗声道:“你错了,那诉状上,有多少百姓的手印,他们都相信杨大人是一心为民的好官,绝不可能做出买卖官粮之事。因为此事,根本就是你们所为。”
真相大白,但后续的事情未停,杨大人也暂且不能回去,案子也还要继续审判。
而杨二叔硬撑了这么久,在得知杨大人无碍之后,整个人仰头倒下去。
杨素兰吓得一声尖叫:“二叔……”
幸而杨家也不止杨二叔一人过来,早有人扶着他到一旁去了。
乔典史亦是一脸担忧,却还镇定的对县尉说道:“你当街棍打百姓,还将朝廷命官打伤,此为大罪,容后自会记下。”
杨大人担心杨二叔,叮嘱杨素兰与杨家其他人:“素兰赶紧将你二叔送回去,请大夫好生瞧看,莫要落下病根,有什么事情让你哥来就行。”
“爹,您……”
杨素兰虽心中松了半口气,但是二叔倒下,她又惶惶不安,生怕这件事情又生出事端来。至于哥哥的去向,她本想说出来,又怕父亲担心,忍了忍还是没说。
“你放心,爹爹不会有事,这不是还有你乔家叔父在嘛,且快去吧。”
杨素兰要送二叔回去,自是看不了余耀海,急得整个人团团转。
还是宋今瑶连忙安抚:“好了,你且赶紧送你叔父回去吧,至于耀海那儿,你不必担心,待得……回来,我自会与他说明这里的情况。”
她以为杨素兰是担心杨坚秉还没有回来,当着杨大人的面不好直说,才这么含糊过去。
如此两方分开,宋今瑶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如今赈灾情况有潞州官府,杨大人的事情也有了眉目,无须她操心。
最叫人担心的是命悬一线的余耀海,和上山后还没回来的杨坚秉了。
等到了温家庄子上,正遇着温小五在门口张望,瞧着马车过来,他眼睛一亮,待得看清是宋今瑶的车,便有些失望。
“怎么是你……”
宋今瑶没注意,问道:“杨大哥回来了吗?”
温小五噘噘嘴:“没有……”
宋今瑶便要进去看余耀海,与温小五擦肩而过的时候,不自觉看向他,下意识打量两眼说着:“今日再见温七郎,发现你二人真的挺像的,不知是容貌相似,连举止神情都有些像。倒像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