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山上遇死人

最后宋今瑶是将自己那一满碗饭分了一半给产妇,看得那产妇的婆母心疼不已,是恨不得跑上去将饭抢过来。但宋今瑶一个眼刀过去,她到底也没再出声。

但是几个接生的妇人吃好了,又开始指责产妇,说她折腾人,不知道如何用力。

宋今瑶听不下去,干脆问:“她今年多大?”

“十六……”

宋今瑶冷笑一声:“原来比我还小一岁,是头一次生产了,所以这女子生产,天生就知道如何生如何使力气了吗?我虽不曾生过,但却知道女人生产是一脚踏入鬼门关,身体心理都是要遭受巨大打击的,不是吗?”

有个胆大的妇人争辩一句:“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这话没错,所以她现在遭受的境况,你们从前不曾遭受吗?”宋今瑶严肃的问,“不求你们以己度人,只请你们好好想一想当初你们生产时候的痛苦,既然遭受过,合该对旁人有所体恤才是。她身体遭受的痛苦,无人能承担,可若是温声细语安慰,或者能让她不至于那样难受绝望。若是做不到,那便也帮不上什么忙,只管出去,莫要在这里说风凉话。”

那妇人被噎了一下,有些气闷,被同伴强行给拉出去了。

还是那产妇的嫂子过来打圆场:“贵人说的是,之前因她难产,便将村里生过的妇人请来,一起想法子。现下她情况好转了,倒也用不上那样多的人,且我们好好陪着,叫她顺利生产便是。”

门外的杨坚秉让人来催促,说是时辰不早了,他们还得翻山回去。

刚离开村子,先前带他们进村的那小伙子奔跑过来,搓着手说:“多谢各位善人,多亏了你们,张家三嫂她生了。”

杨坚秉笑道:“可是母子均安?”

“是,生了个闺女,都平安。”

杨坚秉同他告别,来时各自背负着物资,回去空着手,又吃饱了饭,虽说依旧雪路难行,却也没有那样艰辛。

只是瞧着宋今瑶闷闷不乐的样子,杨坚秉问道:“今瑶,我观你对那产妇很是上心,如今孩儿已经平安出生,还有什么担心的吗?”

“担心,也没有用处。”宋今瑶摇摇头,“女儿家就低人一等吗?”

杨坚秉一愣,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细细想来,的确是这样,他从小到大接受的认知就是,女郎没什么用,将来总是要嫁人相夫教子的。但是若要说多么低人一等,倒也不见得,比如他与妹妹素兰,父母亲更偏疼素兰一些。

他接触的人家也多是如此,都说女儿该是娇养长大,将来方能不露怯。

当然,他也知道很多贫穷人家是怎样的重男轻女,作践自家的女儿。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李迎夏回来的时候,说起她养父母苛待她,所有人都十分心疼的原因。

宋今瑶说:“城里尚好,可村里作践女郎的比比皆是,便是好些的,一碗水端不平也罢了,总不会太过苛待,可若哪家没有儿子,女人的头都要抬不起来,这又是为何?”

杨坚秉安抚:“若只有女儿,便该断了香火……”

“什么样的香火需要一直承袭下去呢?那些人家中自己都要吃不饱饭了,传什么香火?传家中的破锅烂盖吗?”

杨坚秉愣了愣,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竟然认为宋今瑶说得对。

岑哥年长些,听了这话就与宋今瑶解释:“当家的在村里住得不久,不太知道情况。平日有些纷争,是族里村里来调解,但很多时候比拼的就是各家的能耐了。这能耐就是谁家壮劳力多,谁就厉害,女儿总归是要嫁出去,而且打起架来,还是男人才能顶用。”

宋今瑶也没与他掰扯道理,村里都是这样,越落后的村里,越是如此。

“只是那妇人可怜,若她生个儿子,或许能过得好一些。”

岑哥亦是无奈摇头:“我也不懂,我家大的是个闺女,当初我娘就对我婆娘不好,气得我将娘赶出去,喊了丈母娘来照料婆娘。结果我娘自己不好意思回来了,这才相安无事。说起来,闺女不也是自家的宝吗?做什么要嫌弃。”

虽说一路前行,几人说笑着倒也不那么难挨,但宋今瑶的情绪一直不太好。

小寒活泼往前跑跳着探路,一边用树枝等物将能弄开的雪块弄开,方便宋今瑶行进。

杨坚秉笑道:“果真还是年轻好,瞧瞧小寒这孩子当真是可爱得紧。”

岑哥应声:“说得好像杨公子你多大年岁似的,怎的竟如此老气横秋。”

宋今瑶接口:“他自小就是个老气横秋的性子。”

杨坚秉一愣,侧头去看宋今瑶,眉心舒展,竟是十分愉悦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小寒匆匆跑回来,气喘吁吁的说:“老大,不好了老大,前头有个……死人!浑身是血,好生可怕。”

也不知为何,宋今瑶本来没事,但听到“血”字,竟觉得喉头腥甜,险些要吐了出来。

杨坚秉关注着她,立刻就看到了,一把将她扶住,又拿了水囊喂给她喝了,才问:“好些了吗?”

宋今瑶点点头,抬头往前看去。山路不太好走,这条路是他们用脚走出来的,若是再往上绕,一则天色太晚根本看不清,二则怕山里有什么尚未冬眠的野兽,他们五人敌不过。再加之,前面的死人不知具体情况,到底死没死,是否是村里的猎户,上山为了谋生存的?

“还是要去看看才好。”

杨坚秉应声:“我与岑哥去看看,小寒你们先照顾她。”

待得前面去,瞧见那几乎冻僵的“死人”,杨坚秉先探了探他的脖颈,眼睛一亮:“还活着。”

说罢,他赶紧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将这人给包起来。

岑哥说:“杨公子,让我来让我来,我身体好,脱件把衣服不打紧。”

杨坚秉摇摇头:“这点寒凉能扛过去,而且我力气不如岑哥大,一会儿怕是要岑哥出力,想法子把这人搬下山。”

说罢,将这人搬正,看到面容时,他惊讶出声:“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