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5/5)

忽如其来的如注春雨,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待雨声渐渐歇了,申令祎困意朦胧地起身下榻。

“你怎么了?”一道清润深沉的声音响起,唤了一下申令祎。

“你……怎么醒了?”申令祎慢慢地看清了身旁躺着的人,脸色平静,目光清炯,不像是睡醒了,倒像是没睡着过似的。

“醒了。”谢允说道。

“嗯,天还早,夫君再睡会吧。”申令祎打了个哈欠,找过来一件外衫,披着下了榻。

谢允往她去的方向睨了一眼,见她去了耳房,不多时有一阵洗漱的声音传来。

申令祎梳洗后,又在了镜台前,由一直伺候她的那个贴身婆子,替她绾发,她那一头乌亮的青丝,在那婆子的手上,灵巧地绾好,又用一只簪子别住。

透过隔开寝房和里间的这道香云纱帷幔看去,谢允看见她白玉般的侧颜,纤长浓密的羽睫半垂,在试配那对耳铛。

很美,谢允道。他被眼前的这一幕倾倒,竟迷迷糊糊地赤脚下榻走去。

他抬手掀开那道香云纱,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梳妆了一半的申令祎,喉结滚了下。

“额……二爷,您醒了,奴婢这就唤人预备热水。”春娘先是怔了一下,见谢允衣裳右衽襟微开,显然是刚睡醒,未更衣就出来了。

春娘忙放下犀牛角梳,行礼退身出去了。

申令祎唇瓣微张,目露意外地望着谢允,说道:“夫君,你醒了,我这就叫人送水来。”

其实几乎每日谢允都比自己醒得早,但是他向来不会在外人面前以里衣示人,如今这是怎么?

“祎儿,我昨晚梦魇了。”谢允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将她紧紧搂在胸膛里。

申令祎听着他胸膛里的呼吸,感受到了来自于他内心深处的不安。

这很不像谢允,谢允不说别的,其实胆子是异于常人的。

他敢在遇到刺客前以身挡剑,他敢在宫变时参与进去。申令祎不明白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梦境足以令谢允感到害怕。

谢允搂着她,低头嗅了一嗅她的头发,然后又侧首和她交颈厮磨。喘息里,有着忧虑。

“夫君,你做了何梦,可否说与我听听?”依靠在谢允的怀里,问道。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谢允凄声说道。

申令祎羽睫颤了颤,握紧了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凝视着他说道:“我爱你。”

谢允抬起眼帘,灰败的眸子里渐渐散发出点点光亮,他说道:“你说了什么呀。”

“我爱你的,夫君。”申令祎甜甜一笑,站了起身。

谢允激动兴奋,情不自禁地又握住了她的手,说了一句:“祎儿记住,勿欺于我。”

梦境里,他梦到申令祎虽然对他客气周到,温顺体贴。但是脸孔始终是冷若冰霜的,像是在看一样摆设。

“嗯。”申令祎点点头,自己没有哄骗他,自己对这个男人肯定有着跟别人男子不同的情愫。爱是肯定爱的,只是程度较之前不同。

谢允目光落下,看着申令祎上了一层胭脂的唇瓣,张嘴含住,旋即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申令祎闭着眼睛,心里默默数着时间,见差不多了,便从他的口中卷出了舌头。

谢允意犹未尽地望着她。

申令祎脸上掠过一抹笑意,压着声音说道:“二爷,外间还有人呢,”

谢允笑道:“我竟一时忘了,”随即又环着她的柳腰不放,大有腻歪腻歪下去的劲头。

申令祎严肃道:“夫君,梳洗吧,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说完,她又放温柔了声音说道:“夫君,你先去梳洗,我妆还未好。”

说完,她要唤春娘和侍书进来。

谢允扭过了她的肩,制止道:“不用她们来了,我来。”

申令祎噘嘴,道:“夫君,别开玩笑了。”

说句实话,今日是她第一次在京城同一天见这么多人家的夫人,她到底年轻了些,这簪环衣履的搭配,都是很讲究的。

岂容谢允玩笑?

谢允推她坐下,问道:“我瞧你已经不是好了吗?刚才在犹豫不决什么?”

“我在想,是用这对耳铛,还是这对?”申令祎蹙起一双好看的娥眉,迟疑不定道。

“不都很好看吗?”谢允拿起来,在她粉白粉白的上,比了下。这两对耳环都是雨滴翡翠,只不过一双清绿通透,一双墨绿深沉。

比了一下,谢允说道:“这只更趁你。”

申令祎苦恼,说道:“我也知道这只趁我。”

谢允不解:“夫人纠结什么?”

“这个颜色,会不会显得……总之,就是没有那么成熟稳重……”

申令祎看着躺在手心里的清绿翡翠,缓缓说道。

谢允轻笑了一声,说道:“自己喜欢就好,不用管别人。”

申令祎垂眸,默默不语。

“为夫给你带上。”谢允说道。

申令祎微硬着玉颈,由谢允动手,将金钩穿过耳洞。耳边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怕谢允扎到了自己。

所幸,谢允虽为男子,却还算心思细腻,并没有弄疼了她。戴好后,申令祎朝她盈盈一笑。

这一下,谢允心肝荡漾了起来,申令祎实在是太美了,一颦一笑间,若流风之回雪。

申令祎款步去了侧间,看来是挑选衣衫去了。这时,外间丫鬟也来禀,说道:“二奶奶,水来了。”

谢允令她放下就可,自己巴巴地跟去了里间。

申令祎脱了外衫,只着里衣,见他进来,不由得问道:“夫君,怎还不去梳洗?”

谢允走过来,站在她背后,低声问道:“你昨天怎么睡了这么早?”

昨天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了,但是她记得,自己那时候,并不想和谢允做点什么。

“昨天比较累,故睡得早了。”说完,申令祎回首问道:“夫君几时睡得?”

谢允沉默了一瞬,半晌,才慢慢说道:“昨天我魇着了。”

“我晓得了,今天我让下人给你煮碗安神助眠的汤喝吧。”

谢允摆摆手,道:“不用。”

说着,他关上了隔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