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被掀开,侍书神色有些着急,几步来到内间,喘匀了气说道:“姑娘,表小姐不见了,听蓁院里的人说,姨太太哭晕过去了。”
蓁院,是赵氏的住处,侍书向来在谢府人缘极好,第一时间也不得足为奇。
“哦。”
侍书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姑娘居然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仿佛事不关己。
“姑娘,您要拿个主意来呀,听蓁院里的人说,姨奶奶差得力小厮去行宫找二爷,让二爷赶紧回来呢。”
“哦,先别着急,谢允那厮还要过一旬才回来。”申令祎躺在藤椅上眉眼冷静,脸上没有半分害怕的神色。
她现在才不担心谢允因为这件事跟她动怒,上一世谢允知道这件事后,什么话也没说,只答应了赵氏会找人帮忙寻找表妹的小落。
况且,申令祎冷笑了一下,自己还巴不得谢允因此责难自己呢,到时母亲来了,自己告诉母亲和离之事,正巧,也不显得突兀了呢。
侍书松了一小口气,眉间笼着忧色,“奴婢担心姑爷会迁怒于您。”
“他若那么不讲理,那我也没必要跟他过下去了。”
“啊?”侍书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
“他若因为一个表妹,跟我生气,那我还跟着这种人过什么?”
“可是……”
“我以前是喜欢他,上赶着嫁着他,那是我看错了人,现在不及时止损,难道要消磨一生吗?”申令祎认真地说着,侍书吓得忙去外头察看是否有有心人听了去。
……
“还在忙铺子里的事吗?你有什么不懂之处,我来帮你看看。”
“夫君回来了?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看你全身贯注,不想打扰到你,就没叫他们。进来告诉你。”
谢允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其实是自己让丫鬟不要告诉他,倒想来看看训练仪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哦。”申令祎突然问,“外面几时了?”
“酉时。”
申令祎站起身让外面人去传饭,路过谢允身边时,被他拉进怀里。
“这几日有没有想我?”
耳畔温热,申令祎下意识地将脸别开,“饿死了,我要吃饭,吃完饭……”
“我有事对你说。”
俩人几乎是同时说道。
谢允看向她,语气歉然,“我辞官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我有能力让你衣食无忧地生活,我保证。”
“哦……”申令祎松一口气,原来不是。
下一秒,申令祎才反应过来,“你,你辞官了?”
哈?还有这种好事!没想到自己重活一世不仅可以脱离火坑,谢允却没有了本该护驾有功升官的好运气。
“不做官就不做官了吧,正好你在家孝顺母亲,母亲常说她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你正好陪在你母亲身边尽孝。”
谢允幽深复杂地看着申令祎,“我也能多陪陪你。”
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谢允的声音里居然有一丝温柔。
申令祎嘴角抽了抽,她想象了一下自己以后要面临什么,不仅接着受气,还要养一个没有收入的丈夫?
面上不显,她干笑两声,“先用饭吧,先用饭吧,我饿了。”
事有意外,她决定要和母亲再商量一番,拿个主意。
……
两个在门外侍立的小丫鬟面面相觑了一下。
“既然母亲如此执着地成全你和赵盼雁,你为何不应下?”
申令祎脸上冷漠,冷冷得问道。
谢允躺在床上,心里猛沉了一下,明白申令祎已经察觉出什么了。
“我不喜欢她,为何要应下?”谢允看了自己一会儿,开口道。
“别装了,你对表妹的那点想法人尽皆知,还想着瞒我,耻乎?”
谢允皱眉,妻子蛮不讲理。
“你还串通大夫一起瞒着我,其实大可不必,明天我就为你操办。”
“你不要说气话了。”谢允掀开身上的被角,下床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申令祎身子一闪,谢允便抓了个空,她冷笑一声:“要我说为了大家都省点儿心,你就纳了赵盼雁吧,什么喜不喜欢,家里不在鸡飞狗跳才是正经。
你心肝儿表妹也不用东躲西藏,你也不用再吃鹿肉喝春酒了,我也在母亲那里不落怨恨,这正是四角齐全之法。”
……
天还没亮透,这场雨噼里啪啦地下到了后半夜,终于在巳时停了,院中种的几株芭蕉,宽大的叶子上积了一洼一洼的雨水。
“我今日无事,在家陪你。”
那人的声音不是往日的清润,而是有些嘶哑,申令祎抬了一下眼皮,看到谢允已经洗漱好,坐在自己旁边。
她伸出手,摸着谢允的额头,有些不太正常的热,撑着困意沉沉的身子坐起,“你去叫个大夫过来,你好像发烧了。”
……
这么一来,申令祎也不困了,她沐浴新出,换了身新裁的,以淡香薰过得樱色轻罗衣衫,对镜稍稍点染了细香胭脂。
镜中之人双眉若裁,水做眼波,面容芙蓉,色羡云霞,连她自己见了也是愉悦。
谢允一直在花厅等妻子过来。一直等到辰时二刻,望眼欲穿,却不见里面的人有要出来的意思。
厨房里的仆妇送早饭过来,走到八仙桌前熟练地一一摆好。
谢允扫了一眼,看到桌子上的早饭式样多了近一半,有几样还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在桌子前坐了一会儿,想了一想,还是走了进去。
见妻子坐在镜子前,若有所思,他也在身后坐在,问道:“你收拾好了吗?”
申令祎一脸为难的回头,“我不想出门。”
谢允垂眸,面上叫人看不出来什么心情,“那我们就在家好了。”
申令祎问道,“在家?你忘了昨日我和你说的事了。”
谢允默了一瞬,“我说了,我不会在管她们的事。”
申令祎试探着问道,“要是等会儿母亲叫你过去呢?”
谢允眼神温柔,一动不动地看着略施脂粉的妻子,单是这样看着她,就叫自己心旷神怡。
半晌,他沉声道,“我会过去。”
申令祎有一点失望,这段时间,谢允的变化也让自己对他的看法改观了一点。
只是此刻,她明白了,谢允永远是赵氏的儿子,赵氏也永远不会喜欢自己。
谢允的温柔,也不过是他不想失去自己。
谢允又说道,“你在忍耐一天,我马上就能处理好。”
……」
申令祎的眼角划落一行泪水,想张开眼睛,眼皮子却沉重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