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珪已经带我吃过了

“老爷,小的想问一下,两位大人可有什么忌口。”

厨房里厨夫老冯头在问外恭声问道。

谢允看向申愚,问道:“想吃什么?”

申愚凝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想吃羊肉锅子,不要放葱和蒜,胡椒。”

谢允点点头,老冯头领话出去了。

屋中点着灯火,光影绰约,无声流落在郎舅二人身上。

谢允开口问道:“怎么突然想弃文从武了。”

大明王朝有鉴于唐朝藩镇的跋扈,自开国伊始,就已经有了重文轻武的趋向,时经一百多年,到了本朝时,文官集团进入了成熟阶段,社会地位上升到历史上的最高点。

换个表达方式来说,武官的社会地位也就相对下降到了历史上的最低点。

申愚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我凭什么要活在别人对我的期待里,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不自己选择怎么活,那不白活了。”

谢允皱眉,自己这是粘上麻烦了,说道:“岳父岳母同意吗?”

申愚满声恳求地说道:“他们自然不同意,但是我只要坚持想法,他们拿我也没办法,同意此事也只是早晚的事。

姐夫,爹爹和娘亲那关好过,你就不要担心这个了,现在就是进入戚将军的亲卫军营有些困难,还请姐夫帮忙。”

谢允问道:“你有什么法子说服岳父岳母。”

申愚嘻嘻一笑,说道:“姐夫,你别问啦,我是一定有办法的,现在就还差姐夫帮一把了。”

他心中暗道,父母都能同意姐姐成婚那么大的事,自己不过是想从军而已,说到底也是为家族荣耀计,父亲母亲决计拗不过自己的。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不答应又如何,自己到时就去祖母那里,让最疼爱他的祖母出面就是了。

“军饷那么微薄,军功也不好挣,这些你都思量过了吗?”

申愚重重点头,说道:“好姐夫,我志从不在此,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姐夫是大司马,管着全国的兵务,你若开口,必然能行。”

谢允不想被小舅子讨厌,无知少年,说道:“你姐姐同意我就同意。”

又问道:“想谋个什么差事?”

他常年被母族家各种亲戚打秋风、求分配工作,求平事,早已经习惯了,现在申愚这个毛头小伙,不过是一时脑热,许和几个同龄人吹吹牛,什么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复燕云十六州。

他不想多费口舌,就让这个孩子去玩玩,去体验一下军旅这个“游戏”,到了军营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就知难而退了。

人教人是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即可。

申愚一脸兴奋,屁股在椅子上有些坐不住,他激动地挪了挪身子,说道:“姐夫,你真的能行?”

谢允点点头,一副探囊取物有何难的样子。

申愚忙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去戚将军帐下,当戚家军,只要姐夫能把我搞进去,我什么都行?”

谢允说道:“行,就让你去里面当个千户长吧,什么百户长的我觉得太委屈你了。”

姐夫答应的爽快,申愚却想到了什么,脸上迟疑了一下,说道:“这,要不还是先从士兵做起吧。”

谢允挑了挑眉,不禁高看了申愚一眼,说道:“就照你说的吧。”

申愚突然有些不敢相信,事情竟然这么简单就成了,问道:“姐夫,戚将军听说军纪严明,万一他不卖你的账怎么办?”

他的心还是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让他很着急。

谢允耸了耸肩,说道:“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自己堂堂一个兵部尚书,安排自己妻弟从军,戚威这个面子都不卖的话,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吗?

申愚脸上郁闷,说道:“不不不,姐夫,咱们不要想那么多,先试一试再说。”

谢允轻声笑,问道:“是什么让你觉得这种小事兵部尚书开口都不行啊?”

申愚叹声道:“姐夫有所不知,戚将军的募兵原则十分有偏见,他只收乡里男子而不收城中男子,他认为来自市井的人都属于狡猾无赖之徒,这种观点,也太片面了吧。”

申愚脸上不服,愤愤不平道:“还有,还有,更离谱的在后面呢,他猜他对应募者还有什么要求?”

谢允面上淡然,接声道:“说来听听。”

申愚咬牙说道:“凡是脸上白皙的,眼神机灵的,手脚麻利的,他也不要,这不是对人的外貌偏见吗?”

谢允沉声道:“是有些片面,但也有些着眼于实际吧。”

申愚眼睛微怔,说道:“这和着眼实际有甚相干?明明就是偏见固执。”

谢允说道:“这些人大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城中人,且还是无业游民。军士为社会所普遍轻视,军饷也相当微薄。

在城中有稳定差事的人是极少自愿从军的,来自城里的应募者绝大多数只是把军营当做包吃包住的地方。

这样的人一有机会就想另谋出路,让人如何敢指望这样的士兵上阵会奋勇杀敌,为国捐躯。

平时也还能充盈一下队伍,震慑倭寇,但是一旦上阵交锋,不仅自己会临阵脱逃,还会唆使周围人一起逃跑,以便一旦被抓回后,逞法不责众,逃脱罪责,实属害群之马。”

话音未落。

申愚突然醍醐灌顶般,心中对戚将军更是添了些敬仰,连声惊赞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戚将军真是眼光独到,智谋精绝!”

谢允点点头,说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先简单凑合一顿,明天我给你接风洗尘!”

申愚嘻嘻笑道:“有劳姐夫了,我知姐夫忙,不用这么费周折的,而且段珪兄这两日已经带我吃过了。”

谢允面无波澜,半晌,突然说道:“是吗?我也该设宴谢他,你明日叫他来蓟州,我亲自谢他。”

申愚话到嘴边,愣住了。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合适,他回想起段珪谈起谢允时好像有一些瞧不上的意思。

但是姐夫都这样说了,这……自己要叫段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