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醋了?

谢府西院春景堂,此时天日将晚,屋内闷热,院子里倒凉风习习,几个小丫鬟坐在石桌旁,吃着井中湃了一天的西瓜,聊着天。

丫鬟A精神抖擞:“还是姑奶奶给力,一下子就把赵不死的收拾了。”

“今儿早上我听太太跟前的刘进家的说,太太给咱们西院添了两个会做江南菜的厨子,还把赵姨奶奶家的人换掉不少呢。”丫鬟B边说边用手接嘴里吐出的西瓜籽。

“我的乖乖,你们说这么些年来,整个府里有多少人是赵姨娘家的亲戚啊?我瞧着她素日比太太还威风八面,像谢家的主母。都说她是老太太亲自教养长大的,和大家小姐一般无二的,看来此话不假。”丫鬟C很兴奋的说。

“呸!你听那起子颠倒是非的胡说!我娘早对我说了,那赵姨娘不过是老太太房里的大丫鬟罢了,她老子娘就是前院管事的跑腿和看马棚的,和我们不是领一样月钱和用度?那来的什么大家小姐一说。”丫鬟A有些气恼。

“呀,那现在赵姨娘可阔气了,当年老爷那么宠她,给了她们一家不知多少田产铺子呢,赵姨娘可真有能耐。”丫鬟B面带羡慕,语气里十分向往。

丫鬟D哂了一声:“谁叫人家脸生的好呢……”

丫鬟C接上:“那是自然,不然怎么哄得老爷这么喜欢她,连太太的脸面和府里的规矩都顾了,老太太也疼她跟亲女儿一般,她肚子又争气,儿女双全,二爷状元及第,三小姐嫁进了勇毅侯府,自然腰杆子硬;……不过,说上天她也只是个妾室,如今不知是怎么了,惹了太太不高兴,太太这回整肃家宅,打发走了那么多人,可都是赵姨娘家的七大姑八大姨。”

丫鬟A嘻嘻笑道:“听说是从田庄上挑一些素来勤快本分的人进府补上,这下我家里人也能来府里做事了,太太英明。”

“哎,我家里人要是能去赵姨娘那头就好了,都说那儿吃的穿的还有月钱都比旁处要好。”丫鬟B很是遗憾地短叹一声。

“小蹄子,你想得美,我告诉你,赵姨娘可不是个出手大方的主儿,”丫鬟D鼻子里冷哼一声,冷笑着说道:“当初她刚进门时还好,待生下二爷后,便把老太太老爷赏给她的绸缎首饰,金银珠宝都搬进了赵家,她手上是一点银子都没有的,前年还扣着我们月钱去外面放印子钱赚利息呢,现在吃穿用度那一样不如外头?月钱也从不拖欠,这都是因为二奶奶的缘故,跟赵姨娘有什么关系?”

“啊!姐姐说的这是真的吗?我们的吃穿用度还有月钱,现在都是二奶奶给的?”丫鬟B很是吃惊。

“我要是瞎说,叫我烂舌根!”丫鬟D恨恨的说:“现今倒好,有身份的妈妈不会说,会说的都给贬出去了,府里竟没有人说她的过去,只有那些个眼高手低巴结赵家的黑心鬼,四处说她的好话,什么宽宏大量啦,什么待人不薄啦,我呸!真正待人不薄的那个才刚嫁进来不到一年,就是咱们春景堂的申二奶奶!”

“兰姐姐你小声点儿,被人听见可落不着好!”丫鬟C好心提醒。

“哼!我怕什么?我是早配了人的,且我娘是太太陪嫁庄子里的管事,现在更是得到重用要回太太跟前呢,太太也早给我换了良籍,我怕她做什么?”

原来丫鬟A是有靠山的,难怪这么有恃无恐,小丫鬟们心里想着。

一旁安静吃瓜的丫鬟E好像猛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大腿,惊呼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二奶奶是太太的亲侄女,太太既是她姑妈,赵姨娘是二爷的亲娘,如今太太下了赵姨娘那么大的面子,二奶奶可该怎么自处呢?

……

申令祎静静地靠在引枕上,清澈见底的目光透过窗棂子,望向外面蒸腾的晚霞。

没想到自己前日只不过是跟姨妈说了几句自己在西院的情况,姨妈好像门清似的,知道西院的下人们如何不成体统。

第二天一早,就把赵氏叫进东院,让她立刻把赵盼燕嫁嫁出去。

申令祎不由得有点受宠若惊。她不禁去想,如果前世告诉了姨妈,自己过得不好,那么会不会就不是之前的那个样子?想了一会儿,方明白过来。

谢允就算不纳表妹妾,以后他还是会纳别人为妾的,男人永远会喜新厌旧。

帘子被掀开,侍书神色有些着急,几步来到内间,喘匀了气说道:“姑娘,表小姐不见了,听蓁院里的人说,姨太太哭晕过去了。”

蓁院,是赵氏的住处,侍书向来在谢府人缘极好,第一时间也不得足为奇。

“哦。”

侍书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姑娘居然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仿佛事不关己。

“姑娘,您要拿个主意来呀,听蓁院里的人说,姨奶奶差得力小厮去行宫找二爷,让二爷赶紧回来呢。”

“哦,先别着急,谢允那厮还要过一旬才回来。”申令祎躺在藤椅上眉眼冷静,脸上没有半分害怕的神色。

她现在才不担心谢允因为这件事跟她动怒,上一世谢允知道这件事后,什么话也没说,只答应了赵氏会找人帮忙寻找表妹的小落。

况且,申令祎冷笑了一下,自己还巴不得谢允因此责难自己呢,到时母亲来了,自己告诉母亲和离之事,正巧,也不显得突兀了呢。

侍书松了一小口气,眉间笼着忧色,“奴婢担心姑爷会迁怒于您。”

“他若那么不讲理,那我也没必要跟他过下去了。”

“啊?”侍书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

“他若因为一个表妹,跟我生气,那我还跟着这种人过什么?”

“可是……”

“我以前是喜欢他,上赶着嫁着他,那是我看错了人,现在不及时止损,难道要消磨一生吗?”申令祎认真地说着,侍书吓得忙去外头察看是否有有心人听了去。

见四下无人,闭了一会儿眼,心神方定,却瞧着一向沉稳持重的抱琴,脸上凝重,一路小跑着往春景堂来。

见她由于走得急,险险扭了脚要跌倒,侍书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扶着她,“抱琴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蓁院有了什么消息?”

抱琴气喘得咻咻,十分焦急道:“快去告诉姑娘,二爷回来了……”而且,看起来心情好像很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