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好奇，白菜将头探过了巷子口，朝医坊门口望了过去。
只见门口停留着一粗布麻衣的青年，青年竟跪于地，朝着大门不住地磕着头，同时还在一边喊着“白大夫”。
奇怪的是，周围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白菜已然披上了遮星袍，放出灵气探查了一番，才发现这人竟然是破灵境。
这就更奇怪了，破灵境的修炼者在人族，生活虽比不上大家豪绅，但也富裕，最起码温饱不会有问题的，这青年这般衣着……
白菜三两步便来到了青年身旁，而后者磕得太过专注，并未发现靠近的他。
“喂，你在这儿磕什么呢？”
他扯了扯对方后背的衣物，硬生生得拉住了对方还要往下磕的头。
“你……你是？白大夫？”
青年扭过身，憔悴的脸上难见血色，恍惚间，白菜都把这人认成了毒族的人。
红肿的额头活像是一条隆头鱼。
随即，对方表露出激动的眼神，连滚带爬地挣扎着想要站来，但破皮红肿的双膝仅仅是颤抖两下，就将对方刚刚立起的身子摔倒在地。
只见得青年胸口剧烈的起伏，两瓣干裂的嘴唇上干涸的血痕被撑得再次裂开，鲜红的血液浸湿了其上的浊白死皮。
青年这般急促呼吸，紧绷着自己的嗓子，压根就说不出话来。
没多少时候，话没说两句，就自己栽倒在地，闭上了眼。
“嗯？碰瓷？”
白菜抓住对方衣背的手忽然一沉，见此，他不思考起了青年在这儿多久了。
但他也没想多久，毕竟只要等青年醒来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他就了然于胸了。
“陈老。”
他叫唤了一声，早在探查青年灵力的时候，他就顺便看了看那陈老在不在医坊里，而答案也显而易见。
不多时，一道身影闪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陈老和往常的那般寻常模样不一样，眼里布满血丝，平日最在意的外表，现在竟然有些凌乱。
这让白菜很诧异，要知道，还在狐族的时候，陈老即使是在父亲被驱逐出狐族的那天，外表都不曾有一丝凌乱。
看来，他手里的这个青年和陈老有些瓜葛。
……
“……小鬼，事情就是这样，你在那边好好照顾春飞雨兄妹，我这儿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毒族长那边有法子可以告知我结果，你只需传话便可。”
白菜写好书信，又拿出了一块灵玉，而后用一块兽皮包裹，放在了一起，最后同陈老一起，回到城门交于了狼族的灵兽车的车夫。
这是毒族长的信物，可以让持有此玉的人进出毒族的地界，不限于毒族在比试场地的地界。
白菜所言的法子就是特殊灵石了，
而这灵石只有三块，用一块少一块，而且还是单方向传递的，类似于短信的传输，而不是打电话。
而且一块对应一块，就算是接受信息也会损耗一块。
唯一的好处，恐怕就只有做事不留痕迹了。隐秘性可以保证。
“辛苦了。”
“哈哈，白长老客气了，我就是干这个的。”
车夫大笑两声，客套了两声便拉着鞍绳，扬起长鞭，驱兽拉车远去。
自从上次被袭击之后，狼族就换上了碎灵境的人当做车夫，而这位的实力大概在碎灵五阶。
“走吧，陈老，那人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就醒了。”
“是……”
陈老的语气略显低沉，微微皱起的眉梢下的眼眸看向了一旁，回避着白菜的视线。
见此，白菜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
在一狭小的房间内放着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水盆。
水盆里盛满了浑浊的凉水，在盆沿上搭着一块不知从那个垃圾堆寻来的破布。
而在床上，躺着一位面颜如玉的女人，和这房间显得格格不入。
女人闭着眼，仿佛一个精美的艺术品。
但其微微起伏的胸口，以及高挑鼻子前升起了雾气，让她活了过来。
没有窗纸的窗户外明明是明亮的太阳，可为何女人的鼻前会有那雾气呢？
……
一老一少回到医坊，两人路上没有半言。
“陈老，这人你认识么？”
白菜卸下身上的袍子，一边叠着，一边问着陈老。
“认识。”
陈老回应的很快，语气也听不出什么问题。
“那为何不带他进来，或是让他离开？”
白菜继续追问，抬手示意陈老坐着说，陈老只是看了一眼，脚步并未挪动半分，反而正视着白菜，咬着牙，说出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语。
“……他……是……我……弟。”
“啊？”
白菜刚一坐下，就站了起来，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青年，又看了眼陈老，而后又重复了好几次动作，晃荡得头有些晕乎乎了才就此作罢。
他握拳轻轻敲了敲晕晕乎乎的小脑袋，不解地看向了陈老，再出一言确定道。
“你弟弟？”
“是。”
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的白菜，快速地从纳戒里拿出了一缸酒，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些零嘴，铺放在了桌上。
“讲讲。”
白菜斟上一碗酒，拿起细小的干果，用牙咬裂了果壳，再出手剥开，取出果仁放在嘴中，感受顺滑的油香，他朝着陈老说道。
“……”
陈老脸色一黑，但很快便恢复了原状，开口讲道。
……
陈老原名陈木，原是陈家天骄，有一弟，身为大哥的他，品学兼优，也是早早地来到了灭灵境。
在遇到白菜的父亲子夕之前，曾有一妻，共有一子。
与子夕结识之后，一同前往边疆的期间，孩子被人谋害，曝尸于城门口。
只能说赵飞没有接管守门的活的时候，这城内的查案效率……
陈老之妻的家书传于陈老之手时，正是战事焦灼之时，他这种灭灵境的高手是军阵的先锋，缺少一员都会对战局有巨大的影响。
赵飞得知此事之后，多次劝离他，无果。
直至他重伤于战场，魂魄与躯壳由子夕带回狐族……
……
白菜听得入神，桌上的零嘴未动半分，他端起那杯满满的酒，递给了老泪纵横抽泣不止的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