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茂有了李长根的祖父一起说闲话,精气神明显好了不少。
老爷子脾气耿直一根筋认死理,因李秋岁的事对三儿子三儿媳一家心存愧疚辗转睡不着觉。三儿子夫妻心里有怨言,早早分了出去。他是家里的大家长,子女孙辈众多,总有看重这个薄待那个的事。提议把其余几个儿子都分出去,也是怕单独三儿子一家分出去,将来影响长安读书科举走仕途。
这么做也不是说他就认为自己做错了想着去描补,也不是埋怨李广平找族人逼迫自家卖孙女,纯粹就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希望子孙后辈都过得好。
这一回李四祝赌博差点影响了一家人被除族,心里恨小儿子不争气的同时,也郁闷族长和族人的不近人情。
有了李长根爷爷开解闲话家常两句,李广茂多少舒缓了郁闷和被族人冷掉的心情。
老爷子这样,家里人总算能松口气了。
另外几家人主动提分宗,要么是跟李三祝兄弟处的比较好,要么就是心疼孩子的人家。族长李广平这几年没少插手族中姑娘小子的亲事,虽不至于像李秋岁说的那样姑娘嫁了有钱人家的傻子少爷,却有拿族里优秀的姑娘小子攀高枝拉关系的嫌疑。说法千篇一律,什么为了自家人好,你看人李广茂一家的日子,他家的小孙女还是他给牵的线……
等等之类的话,哪一个李氏族人甚至村里的旁姓人没听李广平一家人念叨。
他家这两年出了李长清这个秀才老爷,族人多数时候选择了忍气吞声。
这回有李广茂一家挑头,李长根的爷爷——李广成一家紧随其后,他家李长根儿也是秀才老爷,许多人家心思就活泛了。
李姓一族本就是李家村最大的姓氏,一分为二,也没人敢欺负上门,这边不定比那边差呀。
李广茂开始对这部分族人还心存芥蒂,认为他们做事摇摆太凉薄。
李广成老爷子就劝说,“人本来就是这样,谁不为自家打算?只要不是真存了坏心害了人,咱们操心人家干嘛?再说,族规那里摆着呢,咱们这边主动分出来,好的规矩都留下,要补充的到时候也添上。”
李广茂不由重新去审视李广成,“老哥,平日怎么没看出来,你心里挺有主意想法呀,说话做事儿也比我有章法多了。我这遇着一点事,竟知道自己生气,没你说话,不定什么时候能想通透。”
李广成哼了一声,磕掉烟灰不紧不慢重新换了一斗子烟叶,再用磕掉烟灰上的残留火星子把斗里的新烟叶点着。
吸了一口,等吐出一口烟雾才白了李广茂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都叫我闷驼子,我闷我驼背不代表人傻,我大孙子会读书,还不是给我争气了!”
“哈哈!是是,我老哥人精明着呢,你家有长根给你争气,我家长安也不差,夫子没少夸他读书有天分,我家说不得也能出个秀才。”
攀比起自家的孙子,两老头越聊越投机。
……
分宗这事儿真挺快,李广茂的倔脾气上来恨不能一日把事儿办成。
李广平这个族长恨极了李广成一家的背叛,认为这家人背叛了家族,背叛了他。还有要求分出去的另外几家,家里没啥能耐人,还竟一肚子小心思!分出去就分出去,以后日子长了,大家走着瞧!
两边人都存了快点分宗的心思,也不选良辰吉日,当天下午就开始着手分宗事宜。
老宅这边,李大祝、李二祝一家,陆陆续续都搬到新建的青砖瓦房里住了。
李四祝一家,没银钱建青砖瓦房,赌场人来家里打砸的隔一日,李广茂就把小儿子一家赶到了李秋岁家里干活抵债。
王冒把五百多两银钱还回来一事,李三祝抽空跟老爷子老太太说了,两老人的意思先不跟李四祝说,让人安安分分继续留在他们家里干活。李三祝心里也恨得咬牙,觉得老四欠教训。人留家里干活,不缺吃喝,到时候给开工钱就是,左右这两天人都忙着,没人顾虑到他。
“长安,这是准备去县城?天马上要黑了,走夜路多危险,明早上我……让你爹送你一程。”李四祝看见李长安背了书篓是要出门的架势,想说自己送又马上改口。
李长安点头,“是啊,去县城,周管事套好马车了。夫子只放我们一天休沐,明早五更就要读书,这之前天没亮路上同样黑,还要吵吵一家人不消停。”
李四祝过来拍拍李长安的肩膀,“都快有四叔高了,这回的事是四叔差点连累你,你别往心里去,我再不会干混账事。”
以前在村里,一天到晚脚不打后脑勺忙不完的农活,他就是油滑偷懒,顶多就是比几个兄弟少干点。抽空跑到镇子或县城闲逛凑热闹,兜里比脸还干净,也不敢去花银钱的地方。
李长安笑着比划了一下叔侄俩的差距,“明年,顶多明年年底我就该有四叔高了。明年二月份我就开始县试,接下来是府试院试,考中我也是秀才,咱们家里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好过。四叔就在我家学种果树,前几年干旱果树没长起来,接下来赶上风调雨顺的年头,用不了两年日子就起来了。”
李四祝嗯嗯地点头,“咱们长安才十二三岁,要是明年就能考上秀才老爷,可给你爷和咱们长脸了。我以后就搁你家里当长工了,工钱也不用你爹出……”
嘿嘿笑了两声,李四祝又一点没有羞赧之色道:“我这人兜里不能搁银钱,你四婶婶也不是个能拿事儿的主。将来我家你两个小弟弟娶媳妇,你爹看着给置办,能让过成日子就成。”
李秋岁过来送李长安,正好把李四祝前后的话听了个全乎,不由的就想翻白眼儿,“四哥,我跟周平一起送你去,四叔得不得空,要不也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