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岁就差明说是来找茬的。
白管事差点没绷住面皮,知道这里边还有事,自家是开赌馆放利钱的,不算啥正经行当,不能来个人赢走百十两银子,就先示弱了。这胳膊折了还得往袖子里藏,不然,传扬出去,威信全无,以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白管事喝了口茶,叹气道:“那小公子的小叔叔真是运气不好,这借利钱也分好多种,要真大意了,签下利息高的契书,还真要大出血一次,也只能自认倒霉,全当买一次教训。再者,道亦有道,哪都有哪的规矩,小公子的小叔叔要是有好运气,用那十两银子,在赌馆翻倍赢钱,就像小公子一样,一场下来百十两到手,这要是能再赢几场,一天下来又何止几百两银子呢!咱们开赌场的,诚信在那里,得恭恭敬敬把人送出门。”
李秋岁笑了,讲道理有规矩就成,你要一直客客气气,咱还真不好意思下手。
“有白管事这话我就放心了,我还真怕这运气一直好下去,走不出赌馆的大门。”
“小公子说笑了,咱们开门做生意,不兴这么办事儿的。”白管事手指似乎不经意间轻点了两下茶杯壁,白老站在他左手边,也像是不经意间扶了一下骰盅。
赌坊不止临山县一家,这样那样的事儿多了,这种上门找后账,有权有势的也多了,总有法子应付。像这样赢了银子的,再让人把银钱赢回来,做生意最好不要伤了和气。
至于,方才大堂被人赢走的那几百两,早早晚晚还是要回到这里。
说白了,白管事很相信这位白老,这位白老一上手,李秋岁看出人家是高手,骰盅都放到桌面上了,里面的骰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落定。
赵大按照李秋岁的指示选大小,每一次都是一百两的银票子,三把下来,就是三百两落入了李秋岁兜里。
白管事茶杯不离手,半天没有喝茶的动作了,白老骰盅摇的更急,手法愈加千变万化。
李秋岁自始至终还是笑眯眯的模样,这一回白老一停手,她示意赵大压了五百两的银票子。
耽搁不少功夫,还想去买些草药种子,布庄那里再去看看,买两匹布料,回去先糊弄做两身衣裳,柳氏那里,暂时不能让知道她出来干好事了。
不出意外,李秋岁这边又赢下五百两银子,赵大极为熟练的收了银票子。
白管事不得不正视眼前的小公子了,“听口音,小公子也是咱临山县的人吧?”
李秋岁也端了一杯茶在手里,闻言轻轻颔首,“我家就住上河镇的李家村。”
估摸着王冒该来了,李秋岁没有隐瞒底细的意思。
示意赵大这一把把所有的银票子都押上。
来县城,李三祝打了贿赂王冒的主意,给了李秋岁一千两的银票子,王冒家里留了六百两,到了赌场,在三百两,最后这一把又赢了五百两。前前后后加起来,赵大身上一共一千三百两的银票子,全压上了,这一把要是再赢,就是两千多两到手。
这要是赢三五把,还能说是运气好,可这把把赌赢,就不是靠运气了。
开赌场很赚钱,两三千两的银子不至于伤筋动骨,可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人家还没有收手的打算……
这一把白老迟迟不去掀骰盅,余光时不时看向白管事。
李秋岁闲适的喝着茶,也不去催人,只似笑非笑的不时扫一眼白老左边的袖口。
白管事看了李秋岁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道:“白老,掀骰盅吧!”
又是李秋岁这边赢。
白管事亲自把李秋岁这边的赌注,以及另外十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子推到赵大手边,抬手示意白老先不着急摇骰盅,“小公子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这哪里是运气好,分明就是手段高嘛,唉!可笑白某竟然当真了!这样,小公子还要玩下去吗?咱们不如换个玩法?”
白管事的行事让李秋岁有些意外,她之所以不加掩饰去看白老的左袖口,就是告诉他们,她知道那里边有猫腻。
李秋岁不去解释没玩过骰子,余光注意到厢房门口时不时有人走动,白管事身边的小厮出去了几趟,回来朝白管事使了好几次眼色。
李秋岁笑道:“看来,今天是来对地方了,白管事还真让我看到了赌场的诚信。我来一趟县城呢,也不容易,总是想图个尽兴的。换个玩法也行,劳烦白老给讲清楚规则,白管事只管去安排,咱就当开开眼界了。”
怎么个玩法,自然用不着白管事去安排,李秋岁这样说显得十分通情达理了。
“客人上门,自然要尽兴了……那就让白老给公子讲讲玩法,白某先失陪一会。”
白管事领着小厮走了,他早打发人去打听李秋岁的身份了,人家把住址说的明明白白,又有人过来说这位是王冒领进来的。
要是先前,让白老把银钱重新赢回来,这件事就算了了,可人家明显不是善茬子,这么一会功夫就赢了赌场两三千两银子。要是这样能把人打发了还好,白管事出言试探,可看那样子,人家还不满意,他就不得不想法把来龙去脉弄清楚。
李秋岁心知肚明白管事做什么去了,她仔细听完白老讲解新玩法的规则,“您的意思是还猜大小,这回用三颗骰子,咱们轮流坐庄?”
白老点头,“就是您理解的意思,这种玩法比两颗骰子的稍微复杂一点,公子要是不喜欢,我再给您讲讲其它玩法……”
李秋岁抬手把人打断,“不用,咱们赶紧,我还想趁着天没黑多捞两把。”
白老嘴角抽了抽,“咱们掷骰子决定谁先开始?”
嗯!
李秋岁也不客气,抓了骰子一抛,一二五,八点。白老抛出了一四五,十点。
白老先摇骰盅,李秋岁直接说出了点数,这比猜大小可难多了,赵大从不质疑他家姑娘,压了所有的银票子。
这一把下来又赢了两三千两,饶是白老这种老江湖,这会儿也哆嗦了。
轮到李秋岁摇骰子,她差点把骰盅摇成了残影,白老这种镇场子的人物,随手一摇,一般能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猜骰子,也是一猜一个准。
可李秋岁的手法太快,声音都摇成一串了,真不好猜具体的点数,好在是猜大小,有一半的机会,白老硬着头皮蒙了一个,他心里没有十成的把握,只敢压一张百两的银票。
再次轮到白老摇骰子,五十多岁的老头儿整个人都哆嗦了。
赵大手里甩着银票子,等着下注,忍不住催促道:“我说您还是快着点吧,我们老爷太太还等着公子回家吃晚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