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崔恕己进来,武府恺站了起来,紧张的忙问:“东元怎么说?”
崔恕己赶紧回道,“我见了东元大君的特使,大君答应接纳我们。”
武府恺一下看到了希望,问道:“大君有何要求?”
崔恕己言道:“让大帅进入邢襄。”
武府恺很是惊讶,“为何要进入邢襄?为何不去东元?”
崔恕己笑道:“大帅,这是我争取来的,我们可不能去东元或河间,到了那里,大帅就是龙困前滩,虎落平阳了,武帅想想是不是?”
武府恺凝重点头,“到了那里,一定会拆了我们。”
崔恕己笑道:“东元之所以答应让我们去邢襄,我猜是大君的计谋。邢襄投降,难以驾驭,让我们过去,正好牵制刚刚归降的邢襄,好让我们内斗。”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到了邢襄,如有机会,我们也可割据一方。”
武府恺点头,“告诉大君,我们愿去邢襄。”又问道:“船只准备的怎么样了?”
崔恕己言道:“白港和灰港的船只都准备好了!”
武府恺大笑:“如此更无后顾之忧,大丈夫何须在乎世间名声,历史总是活着的人写的,大奸大善,不过是翻云覆雨之间,今日你是大奸大恶,明日你就是大智大善,做什么不要紧,关键是要做大事,做尽当前事,哪管身后名。”
龙武卫马上行动起来,各家族财富被搜刮一空,不计其数白银财宝,一车车的押送到东大营,百姓看着一车车的财宝,心中也是愤恨姚家的贪婪。
看着各大家族的族长,姚武、刘车坤、余直温,还有被关押起来的数千族人,崔恕己惊讶的问道:“武帅真的要斩了这些人?”
武府恺冷冷言道:“这些无良小人,尸位素餐,不过占据高位罢了,当日拉我谋反的是他们,现在见势不好,竟想着拿着我的人头献给公羊错,什么膏粱华腴簪缨世家,还真当他们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其实,多是草包。”
崔恕己建议道:“何不带着他们做人质,将来也好让皇领出赎金。”
武府恺摇头,“这些人巧舌如簧,蛊惑人心,还是杀了干净。”对身边的晖飞熊言道:“将他们带到元水边,杀了喂鱼,算是他们最后的一点功德。”
靠近元水的河滩上,上千族人被铁索勾连起来,黑压压的人群被战马拖着前进,这些人嘴上也被布条封住,防止他们大呼小叫,扰乱人心。
崔恕己带着姚武来到武府恺面前,“武帅,他说有话说。”
姚武面色狼狈,恳切言道:“武帅,只要放了我,我会给你无数财富。”
武府恺摇了摇头,“多少财富都没有我的命值钱。”指着黑压压的人群,呵呵笑道:“你可知道,从你们这些家族身上,我收拢了多少银子?”见到姚武不答,武府恺得意的伸出来二根手指头,“二千万两啊!”指着黑压压的人群,“这些都是你们榨取的民脂民膏,也无怪乎你们该死,不过几日,我们就能榨来二千万两,想当初,皇领大旱,若有这两千万两银子,就不会死一个人。”
看到姚武满脸不服,武府恺笑道:“你也不想想,你姚武要是能少敛些财宝,少欺辱百姓,少侮辱士子,偌大的中都,我怎么可能抓到你。你看看梁相,人家也做了二十多年中辅,可家中并无余财,人心才是最大的免死金牌。”
在旁的崔恕己笑道:“姚武,从你们姚家就搜刮了二百万两银子,我想,你姚家还有几百万两银子吧,只是时间紧迫,我们没有搜刮干净。”
姚武摇头,“我不喜欢银子,我更喜欢雅物。”
崔恕己来了兴趣,笑道:“都是些什么高雅的玩意啊?”
姚武言道:“老夫收藏丧乱帖、九成铭、勤礼碑文,还有展瓮的万里江山图,其他的名迹不下百件,武帅也懂文墨,难道不想看看?”
崔恕己笑道:“胡说,这些都在宫中收藏,怎么可能在你手中。”
姚武得意的笑道:“家姐是老太后,对我来说,将这些东西调换并不难。”说完,盯着武府恺,“若是武帅放了老夫,老夫愿意把这些雅物奉送。”
崔恕己很是吃惊,“武帅,这些可都是无价之物啊!”
武府恺很是坚决的摇头,“若是你来此之前,早点拿出来,我还会接受这条件,现在你给我,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取回去。”哈哈笑道:“我可是知道你姚相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拍了拍腰间的长剑,“这年头,我更喜欢这个。”
见到求生无望,姚武很是镇定,“武帅,你我相交一场,也算融洽,临死之前,老夫有个请求,老夫是怎么死的?”
武府恺反问道:“你觉得是谁要杀你?”
姚武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夫这辈子有很多仇家,从大正帝时的戾太子案、武库案、帝陵案、中都魔案,彭城军粮案,到颐光帝的姜家谋逆案、少府屯田案、士林案,从王达印到邾元固,从公真武到姜云天,从公协到成遂,不管是中帅,还是中书,还是皇子,我斗倒了一个个,我知道,有无数人想要了我的命。”
武府恺笑道:“你既然知道,是谁想杀你,还重要吗?”
姚武仰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叹息道:“老夫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死。”
在旁的崔恕己笑道:“姚相可以拿你的秘密来换。”
姚武点头,“老夫可以告诉你,藏着的财宝在哪里?”
武府恺摇摇头,“我军营中有无数的财宝,我不稀罕。”
姚武言道:“老夫伺候过两任皇帝,家中出了个老太后,还有国夫人,心中装着数不尽的秘密,不知武帅有没有兴趣听听,老夫可以讲给你听。”
武府恺摇摇头,“我就是个带兵的,只知道杀死敌人。听你讲几天故事,我怕最后死的不明不白,我不觉得我比你那些敌人更聪明。”
姚武看着待斩人群,突然仰天大笑,“老夫自负一生,觉得才略无双,纵横当世,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不如梁兴奴啊!梁兴奴,好本事啊,好本事,老夫佩服。”转头盯着武府恺,“杀了老夫,你才有生路。用我姚家,却是忌惮老夫,此人是谁,老夫也能猜知一二了,不是公羊错,便是师宜阳了。”
武府恺翘起大拇指,敬佩的眼道:“姚相不愧是玲珑珠,果然心有七窍,以你的才智,怪不得举国上下都忌惮你,不敢留你。”叹息道:“怪不得梁相说,公以此兴,必以此亡。”看着宝剑和粗粝的双手,有些伤感的言道:“我又何尝不是。”愣了片刻,对姚武言道:“你从姚家族人选出一人来,我放他生路。”
姚武很是敬佩翘起大拇指,“好本事,武帅,怪不得能百战百胜。”
武府恺笑眯眯的盯着姚武,好奇的问道:“你看出来了什么?”
“想害死我的人,是让你背负骂名,可你武帅怎么能让他如意。”姚武指着姚承业言道:“人称他为小中宰,以你的意思,是放了他吧。”
武府恺突然问道:“姚武,依你心智,你甘心吗?”
“王非王,皇非皇,羊子北来始定邦!”姚武唱着这首歌谣,“这是二十多年前的谶语,当年就搅动了多少风云,大正死,颐光兴,老夫当年对这句话嗤之以鼻,没想到,最后却是验证到了老夫头上。这梁王不是王,这伪皇不是皇,牧羊人的儿子,高举公羊旗的公羊错,北上为皇,老夫却被这头羊吃了。”
姚武微微一笑,“此乃天意,是上天要杀你。”
见到孙子离去,姚武笑道:“武帅,感谢你对老夫的恩惠,我姚武一生,是有仇必报,可也有恩必谢,我也告诉你个秘密,算是对你的报答吧。”
武府恺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姚武面色肃然,“老夫知道,你杀了我们后,始作俑者不管答应了你什么,最后都不会放过你的,杀了你,就能收拢人心,有了坐拥天下的资格。”
武府恺脸色阴沉,“待杀了你们,我就离开皇领,远走他乡。”
姚武言道:“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只想你早些人头落地,算是成了我的心愿,可想一想,你我也算是同类,兔死狐悲,老夫现在不想你死,只是想在天上看看,你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搅动多少风云。”
武府恺笑道:“你我是上不了天的,我们都要下地狱。”
“那老夫就在冥府备好酒菜等你。”姚武突然掏出毒药来,仰头喝了下去,脸色转瞬发黑,对武府恺言道:“我来告诉你,你身边就有卫府的杀手。”用尽最后的力气言道:“记住了,你最信任的人就是背叛你的人。”
还想要问,姚武就全身僵硬,武府恺无奈的挥了挥手,“留他全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