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阳山下,众臣聚在一起,脸色很是凝重。
沈保三扬起信件,“宗室来信,成遂被刺,让圣上返都主持大局。”
听闻此消息,众人面露笑容,于则言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段公达问道:“心中可曾提及成遂是怎么死的?”
沈保三言道:“信中说,宗室认为是你派出四名波斯女子,刺杀了成遂。”
沈保三将信递给了于则,于则看完信,气的双手发抖,“成遂攻打中都,缺兵缺粮,我怕他们败了,就重金买了五百石粮食送过去,以资军备,却落了个不是。幸亏我来追随圣上,若我不在这里,都找不到说理的地方。”
看到于则如此激愤,沈保三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安抚道:“于少师,圣上在此,我们大伙也在听着,有什么话你就说。”
于则咬牙切齿的言道:“凶手是公孙望,我以为他惦记的是四个绝色波斯女子,就送给了他,没想到,他让女子刺杀了成遂,还嫁祸于我。”
“公孙望刺杀成遂?这不合情理啊,他是公道安的侄子,应该支持成遂。”段公达目光盯着于则,“少师此举,是不是为圣上剪除对手?”
于则坚决摇头,“成遂虽有野心,毕竟打着圣上的旗号去号令宗室,宗室也认圣上为至尊,成遂将来是忠是奸,也很难说,就算我有心刺杀他,也要等他攻下中都,在攻城的关键时刻,我怎么能在此时刻,毁了圣上大业。”
觉得于则所言有理,段公达很是不解,“公孙望的底细我倒是知道,他名是公道安的侄子,实际是私生子,公孙望有心刺杀成遂,可是害了公道安。”
于则想了想,解释道:“公道安支持成遂,公庶安支持圣上,难道公孙望就不能支持别人?我可听说,公孙望和梁侯公羊错的关系很不一般。”
梁高蟾恍然大悟,“少师说的没错,公孙望支持的正是公羊错。公孙望在此刻刺杀成遂,就是不让成遂攻下中都,让圣上难以返都,好让公羊错夺位。”
段公达这才明白其中的曲折,“如此说倒是很有可能,公孙望和梁侯交情匪浅,若是成遂一死,按照宗室意见,圣上回去主持大局,带兵攻打中都,等攻下中都,谁能入住皇宫,必有一番龙争虎斗。到时候,公羊错带着邕梁兵马,我们可是难挡其兵峰。”想了想,对众人言道:“公羊错也承认圣上为至尊,我们能不能诏令公羊错,让其带着兵马,汇合北军,等夺下中都,圣上再返回中都。”
梁高蟾点头,“这样也好,最为稳妥。”
沈保三却是摇头,“圣上应该尽快返都,把军权抓在手中,宗室毕竟掌控北军、野穹和封父两大营都,有这些力量在手,才可号令群雄,压制公羊错的野心。若是公羊错先到,让他掌控了人心,圣上返都怕有波折啊。”
于则点头,“圣上是该早点返都。”
段公达言道:“我先去大营看看,若是人心归拢,再让圣上返都吧。”
沈保三想了想,“当前最重要的是保护圣上,我们可不想让成遂的悲剧再演,只有圣上在,才是一切的根本,你保护好圣上,我先回去看看局势。”
于则言道:“我随太师回去吧。”
沈保三笑道:“你先不要回去,成遂的死,肯定有人在浑水摸鱼,你若是回去,他们的矛头会指向你,利用此事来针对圣上,少不得波澜,等尘埃落定了,你再回去,到时候,自有圣上给你做主。”
众人散了后,于则碰到了在门口扫地的明夫,便客气的打招呼。
明夫收起扫帚,低声问于则,“少师可是联系的山中老人?”
听闻此言,于则浑身一震,盯着明夫,如同见到了怪物,惊骇的不能言语。他本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想到此事,却不想,被最不起眼的老人发现。
看到于则的表情,明夫便知道了大概,接着问道:“你如何找到山中老人?”看到于则不语,便安慰道:“你不用紧张,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圣上。”
于则盯着老人,惊恐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明夫淡然笑道:“我是垂垂老矣的老仆人”依然在慢慢扫地,却没有丝毫尘土飞扬,“我现在想知道,是谁帮你找到山中老人,找来这些波斯女子。”
于则盯着老人沧桑的面孔和明亮的眼神,只是言道:“你已明了。”
明夫点头,“你想让四名波斯女子陪在成遂身边,等成遂攻下中都,若是拥立璟文,这四名女子就是侍妾,若他有自立为帝的想法,就杀了他。”见于则点头,明夫问道:“你现在不明白的是,为何波斯女子提前动手了?”
于则点头,“我也大惑不解,可不是计划中的部分,我以为她们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现在听你这么一说,似乎还有别的隐情。”
明夫依然低头扫地,淡然言道:“你的谋划,在一个更大的谋划中。”
于则细细品味这句话,回想着当日场景,突然言道:“拜火者,光明教,火母。我想起来了,他们把我当做另外一人了,曾经提到过这么几句话,只是我当时不懂,以为是我听错了,现在才明白,这就是他们联系的另外一人。”说完,疑惑的问道:“就算是他们也想杀死成遂,为何不等成遂攻下中都再动手?”
明夫言道:“因为他们保证璟文必须登上大位。”
于则想了想,“那公羊错是不是下一个目标了。”见明夫没有回答,于则很是惊讶,“既然都是为了圣上,为什么不能通力合作?”
明夫笑道:“因为连这个都是他们谋划的一部分。”
于则很是吃惊,“他们会不会对伤害圣上?”
明夫摇摇头,“不会,最起码在璟文为帝之前不会。”
看到明夫所焕发的压迫性的气势,这绝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仆人该有的,于则很是吃惊,“你不是仆人。”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是谁?”
明夫言道:“我也是这谋划的一部分,只是我不认同这谋划。”看出于则眼中的惊惧,明夫言道:“你放心吧,我喜欢璟文这孩子,会护他周全的。”
久久沉默之后,于则突然言道:“你不怕我揭破你的身份?”
明夫突然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我为何告诉你这些秘密?”看到于则发愣,继续言道“因为我知道,你是聪明人。”说完,就毫无顾忌的转身离去。
于则细细琢磨这句话,过了片刻,只得摇头离开。
回到房间,看到璟文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书,却是盯着远方发呆,明夫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孩子的眼睛,他看到了眷恋和不舍。
璟文问道:“他们说我是皇帝,可我不想做皇帝。我也不想离开这里。”抬起头来,眼神满是祈求,“明父,只有你喜欢这里,想在这里陪我。”
明夫擦拭着书桌上的尘土,“觧文,你唯一不能做的,就是你自己。”
璟文稚嫩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失望,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
明夫笑道:“等做了皇帝后,还想做你自己,我们就回到这里。”
璟文露出惊喜,欢喜的跳了起来,“明夫,有你陪我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