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柯城因为建造的狭长如柯,又在茅山之上,故名上柯城。
常扬送亲队伍沿着山路而上,鸿卷阿掀起车帘子,望着窗外,看到绽放的山花开姹紫嫣红,乔木抽出新芽,一派欣欣向荣之象,想到即将到来的婚姻,想到从未谋面的夫君,鸿卷阿上下忐忑,无心欣赏这美景,只是表情呆滞。
长相可爱的侍女叹了口气,“到了这蛮地,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我看这里挺好的。”长相清丽的高个侍女指着窗外,“这映山红多漂亮。”
“左芬姐,你是孤儿,到那都一样,我可有家人。”右贞撅着嘴,鼓起腮帮,有点嗔怒的言道,“我想我娘了。”说到这里,眼泪就要落下来。
左芬笑嘻嘻的调侃道,“你是思春了吧!让翁主给你找个夫家。”
右贞坚决摇头,“我哪也不去,就跟着翁主,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言道:“我听说,敃越都是被驱逐的南人,是荒蛮未化之地,民众不从礼法,不知贤德,如同野兽,为了食物而相互撕咬。我小时候哭闹,家人总拿敃越吓唬我,说他们要来将我生吞了,每次都吓我半死。”
左芬摇头言道:“那里的人都是人,都觉得熟的比生的好吃。”
右贞意犹未尽,“我还听说,敃越人血统卑贱,是人兽混交而生的,男人不会下聘迎娶,喜欢掠夺为妻,女人有很多男人,男人有很多女人,很荒谬的。”
左芬笑道:“这里的人率真淳朴,比起宫里来,我更喜欢这里。”
鸿卷阿斜躺着,她内心深处对这些敃越人有着天生的厌恶,“我小时候,亲眼见过敃越使团不遵礼法,嚣张跋扈,动辄就拔刀,差点砍伤公父。”
右贞愤怒言道,“翁主嫁到这里,就是八公儿作怪的,这个小人得志后,就一门心思的作恶,我们公室女儿从来没有嫁到过这蛮荒之地。还有妹娇和妹喜这对母女,轻薄浮浪,就是两条淫蛇。我听说,群蛇交配时,雌蛇会放出淫气,让雄蛇都来寻找自己。”右贞越说越气,就用污言秽语来发泄愤怒。
拐过山角,左芬指着依托山势而建的城市,突然喊道:“上柯城!”
右贞也很是惊奇,“这座城挺大的,我还以为是个小土堡子那。”
左芬叮嘱道:“翁主,待会儿要骑马游城,你的苦练排上用场了。”
“游城?”右贞惊恐的问道:“我们犯了什么天条,还要游城。”
左芬笑道:“在这敃越,游城可是好事,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认识你,翁主要是表现的好了,称了他们的心意,他们真心把翁主当做他们的主子。”
右贞很是不屑,“怎么才能称心意,难道像他们那样,像野人那样嗷嗷乱叫,像蚂蚱一样在地上乱蹦乱跳,那是耍猴显眼,我们才不是那样的女人。”
左芬笑着宽慰道:“那倒是不用,翁主只要大大方方的就好了。”
送亲队伍到了城下,看到前来迎接的人群在随性的狂野起舞,卷阿很是失落,“我曾想过,我的夫君是名盖世英雄,骑着白马将自己接走,我想远嫁元越,或更远的皇领,那里有那么多翩翩公子。哪里想到,会嫁到这些浑身异味,不名礼仪,不懂歌赋的蛮族。我听说,那个人是弑父后成为土领的,雄壮如熊,遍体黑毛,喜食人肉,每晚要有很多女人相陪,以折磨女人为乐。”
当鸿卷阿在哀叹时,敃越的迎亲队伍吹奏起来。敃越音乐节奏欢快,曲调高亢,透着自由奔放和热情欢乐。鸿卷阿只得按照要求,出了轿子,上马游街,来展示新娘的魅力。鸿卷阿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大大方方的上马。
随着新娘上马,四周欢声雷动,这时候,一名年轻人上前牵马。
卷阿终于见到了夫君,敃越土领区阳摇。等看清后,禁不住的苦笑,区阳摇并不是传说中凶神恶煞,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如同瘦猴,只是看起来很机灵,很是讨人喜欢,鸿卷阿对夫君长相没抱希望,也没感到失望,只是稍稍心安。
看出来夫君不懂中土语,右贞肆无忌惮的抱怨道:“主子爷还没我高啊,我们翁主喜欢佳公子,偏偏就找了一个猴子夫君,看来,我要备个棍子了。”
左芬笑道:“主子爷倒是机灵,做人也随和,翁主以后有福了。”
队伍穿过城中大街,百姓夹道欢呼,他们喊得都是越林语,卷阿根本听不懂说的什么,不过看到他们却是发自心底的欢喜,卷阿心情大好,在马上往两边的百姓招手,见到来自中土的翁主发出了友善的表示,百姓欢呼声更大了。
过了半个时辰,队伍到了土领堡,仪式就开始了,敃越婚礼并没有中土那么多礼仪,把新娘领回家,就算是完成了婚礼,大宴就开始了。女宾纷纷前来共饮,卷阿听不懂说的什么,却能感受到真诚,也陪着饮酒,不知不觉就醉倒了。
第二天早上,卷阿悠悠转醒,连昨天怎么睡的都忘了。高升的太阳照的十分舒服,打个哈欠,伸个懒腰,见到偌大的房间中,只有孤零零的自己,想找左芬右贞,却四下寻找不到,正要找人去问,见到走来一位俊美青年。
青年长得剑眉朗星,淡雅的绸衣将青年衬托的更加洒脱。卷阿知道这是敃越贵族和大商人家请来的中土教席,教导子女中土语言,方便和中土打交道。
看到熟悉的中土人,卷阿上前打招呼,“先生。”
青年看到卷阿睡醒的样子,慵懒中带着诱惑,禁不住的多打量几眼,用半生不熟的中土语言道,“我不是先生,我是男人。”
如此词不达意,卷阿禁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花容招展。年轻人心醉神迷,禁不住上前,无畏的拉起了卷阿的手。卷阿大惊,赶紧摆脱开,急急跑回房间,将门关上。透过门缝,见到青年笑着转身离开,芳心依然乱跳。想着青年的笑容,久久之后,才平静下来,轻轻的将门打开,看着青年消失的地方发呆。望着色彩艳丽的壁画,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呢喃道:“梦,不过是个梦罢了。”
看到左芬和右贞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她们头上带着用山节子、野蔷薇、九里香还点缀着梨花的彩色花环,阵阵花香传来,让人神醉。
“你们做什么去了?”卷阿还没有从刚才的失落中恢复。
“我们跟着主子爷去采花了。”右贞将头上的花环给卷阿带上。
“你啊,嘴上说着人家,见了他就挪不动脚步。”左芬笑着讽刺右贞,“你昨天不是死活要吵闹着嫁人嘛,怎么就突然改了性子?”
右贞涨红了脸,“我哪知那就是主子爷啊!”
“喏,在那里。”右贞指着城堡
“小猴子耍棍。”卷阿想起昨日那个小猴子练剑的样子,就觉得好笑,顺着右贞手指的方向,看到有名白衣青年正在练剑,动作洒脱自如,翩然而动。
青年也觉察到有人在观望,就停了下来,转过脸来,朝着楼上望去。
待看清了青年的面孔,卷阿一阵惊愕,露出狂喜之色,这舞剑的青年就是早上冲着自己微笑的那名青年!“这是?”卷阿在期盼,又怕不是。
“这就是主子爷啊!”右贞赶紧解释,“说好了,我一辈子伺候你们了。”
左芬笑道,“昨天给翁主牵马的不是新郎官,是他的弟弟少连。”看出卷阿眼中的惊喜,嘻嘻笑道:“主子爷不但翁主喜欢,天下的女人都喜欢。”
从未有过的羞涩突然的涌现,在青年热烈的目光中,卷阿羞涩的低下头去,巨大的幸福感让人头晕目眩,她努力的稳定心神,只是傻傻的笑着。
“主子爷对你可满意了。”右贞讲述昨天发生的一切,“昨天游街时,翁主和臣民在马上打招呼,他们都没了敌意,他们本来不想迎娶中土人的,等你大碗喝酒,喝的酩酊大醉时,所有人都很满意,都说主子就该是这里的主子。”
左芬赶紧的补充道:“主子爷抱你回来,见你醉了,就放过了你。”
见到她们脸色羞红,卷阿恶作剧的说道:“明天就把你们嫁出去。”
“不要。”左芬和右贞同时开口拒绝,又同时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