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斗家的反击

车正奚仲雕像脚下,是文阜城内最大的斗府,府第四周被参天古树环绕,正如远在茶陵的斗家那样,古老而神秘,藏着令人畏惧的力量。

一辆藏青色的马车停在侧门口,守卫上前拦下,这时,车厢探出一名身材细长的女子,防蚊的黑纱遮挡住了面孔,露出白皙秀美的玉臂,拿出一块玄铁牌子,护卫看到玉牌上的茶树,就知道谁来了,赶紧让出路来,让马车过去。

马车从容而过,沿着蜿蜒的河道悠哉慢行,看到临河的小竹阁,周围种满了绿竹,甚是清雅,女子指着竹阁,对车夫言道:“前面停车。”

斗善来正在竹阁中正在挥笔泼墨,释放着胸中的郁闷,刚刚写成的画中,是名文士正悠闲自得的在竹林中煮茶,上面题词,“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飞仙术,不羡长生吾,千羡万羡王隐居,有田可耕湖可渔。”

正在满意的欣赏时,管家匆匆进来,低声言道:“小主来了。”

听闻此事,斗善来有些不耐烦,“不在家好好待着,来做什么?”

阁楼外的石阶上传来娇柔声,“哥哥就这么不喜欢我来吗?”

看到推门而入的斗妧经,斗善来顿时挂上了笑容,很是恭敬的问候道:“这几天雨一也不停,你这舟车劳顿的,还不赶紧去沐浴更衣,怎么跑这里来了?”

斗妧经摘下黑色面纱,露出了清丽的面容,擦了擦细密的汗珠,香扇轻摇,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我听说,在成均的士子面前,哥哥都让昭博太当众戏耍了,人家用你的矛去刺你的盾,让哥哥成为人家成圣路上的垫脚石。”

斗善来脸色很是难看,将笔掷在笔筒中,笔墨都溅了出来,气鼓鼓的不言。

盯着桌子上的山水画,看到上面的题跋,斗妧经笑道:“哥哥什么时候想归隐山林了,还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爱财爱权爱美人,这才是你啊!都是凡夫俗子,就不要装作那神仙中人,我们学不来,更是做不到,别自寻烦恼了。”

斗善来冷哼道:“人家四元公是文曲星下凡,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啊!”

斗妧经冷笑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圣人,是人就有缺点。”

斗善来很是无奈的言道:“该用的招数,我都用过了。”

斗妧经有些意外,“是不是招数太过生硬了,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四元公,是个很棘手的角色,打不得,也杀不得!这个传奇四元公若是死在斗家手中,岂不是成了神话。”说着,眼色流露出决绝,“一个让我们斗家永远耻辱的圣人!”

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斗善来面带疯狂,“这厮在成均妖言惑众,煽动人心,声势越来越高,让士子们痛恨我们斗家,趁他没有成势,赶紧解决了他。”

斗妧经摇头,“一棵树苗,摇摇也就断了,都成参天大树,怎么摇的动那。”

斗善来面容有些扭曲,愤愤言道:“那就砍了,烧了!”

斗妧经轻步到了窗前,看着窗外大树,春雨落下,浇灌着花草树木,大树更是茁壮,言道:“砍不得,也烧不得了,这颗大树已是杪椿之木,天有雨露滋其枝叶,地有沃土培其实根,任你刀砍火烧,依然屹立不倒。”

斗善来面色阴沉,“那就慢慢的砍,慢慢的烧,总有毁了它的一天。”

斗妧经笑道:“对付这参天大树,要悄无声息的去其叶,斫其枝,断其根,如此才能让上不得雨露,下不能培根,等这树慢慢的干枯,等腐朽了,只需轻轻一推,这棵树也就倒了。对读书人来说,仕途是雨露,这同家、同乡、同年、同僚是扎根的土壤,这才学是绿叶,心思如枝干,这名声才是他们的根啊!”

斗善来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就一个个的对付。”

斗妧经笑道:“等着吧。”说着,拿起笔来,写了二行字,“浮云遮断登天路,青山不老成圣心,这就是四元公今日在成均的名句,哥哥能懂吗?”

斗善来有些幸灾乐祸,“你去成均也是为了和昭博太打擂台?”

“打擂台?”斗妧经哑然失笑,“辩经,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你和他辩经,你就输了!要论辩经,父亲来了,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你为什么吗?”

斗善来摇了摇头,“怎么,我们最能言善辩的小妹也怕了这个男人?”

斗妧经指着高高的奚仲雕像,“你看,要想成神成圣,你必须要高,高的让人匍匐在你脚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何等的气魄,就是我听到这些话,都禁不住的折服,人家是要超凡入圣的。”

斗善来有些嘲讽的问道:“这昭博太要做大圣人啊!”

斗妧经笑呵呵的点头,“走上这条路,就没有选择了!做圣人是很累的,在那高高的祭台上,享受着无数人崇拜的目光,可也要忍受着高处的清寒,哪有红尘这么好玩。”说着,打了个哈欠“我要想想如何邀请这位圣人了。”

斗善来问道:“什么办法能邀他出来?”

斗妧经想了想,“潘诗诗,你身边那宠姬,随我去吧。”

“怎么?”斗善来带着满脸的坏笑,“你打算让她色诱昭博太,然后带人去捉奸,好让他身败名裂?”说着,面露失望,“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我们都无法约到昭博太,这小子戒心很重,听到是我们斗家约他,就一口回绝了。”

斗妧经想了想,“让潘诗诗过来,我看哥哥那万两银子值不值。”

过了片刻,穿着淡雅,容颜秀丽,落落大方的妙龄女子款步走了出来,望去便是风情无限,来了便上前施礼,“奴婢潘诗诗恭祝小姐万福。”

上下打量了片刻,斗妧经满意的点了点头,“值得万两银子。”想了想,便对潘诗诗言道:“若是让你随了四元公,你可愿意?”

潘诗诗摇摇头,“小姐,四元公虽好,可奴婢不配。”

“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斗妧经微微点头,“若是陪嫁万两银子那?”

潘诗诗还是摇摇头,“奴婢打听了,四元公夫妻恩爱,很是古板,就算是奴婢有这个心,随了小姐的愿,这四元公也不肯让奴婢进他的家门。”

斗妧经看着潘诗诗手里拿着一本书,便问道:“你看的什么书?”

潘诗诗笑道:“这是不入流的闲书,写些江湖恩怨,打发时间的。”

斗妧经伸手要了过来,看到封皮,笑道,“你也喜欢看这本镜月宝鉴?”

潘诗诗笑道:“这是宣政大人,曼光远亲自赠与奴婢的,我来斗府之前,和曼大人算是笔友,只是奴婢蠢笨,入不得大人的法眼。”

斗妧经眼睛一转,有了主意,笑道:“哥哥就静等佳音吧。”

待出来之后,上了马车,斗妧经问潘诗诗,“你和曼光远如何?”

感受到斗妧经的目光如刀,潘诗诗心中一紧,哪敢怠慢,赶紧如实回答:“小姐,曼大人曾是奴婢的恩客,他也曾想给我赎身,可有心无力。”

斗妧经问道:“你愿意做他的妾室?”

见潘诗诗面色真诚的点头,斗妧经点头,“若是你能随我办好事情,将来我就遂了你的心愿,让你随曼光远而去,如何?”

潘诗诗面带兴奋,“若是如此,小姐随便吩咐。”

斗妧经言道:“先让你的曼大人把四元公约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