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劝降鹿言弘

幽暗的天牢中,姜时助将食盒打开,酒肉端了出来,“贤良师受苦了。”

盯着白面馒头,闻到酒肉飘香,鹿言弘忍不住的咽了口唾液,知道这可肯定是有代价的,扭过头去,冷哼道:“有何想法,告诉老愚便是。”

屈辅国露出怒意,“蛊惑人心,祸乱皇领,你就不怕被千刀万剐了?”

鹿言弘露出轻蔑的笑容,“为道而死,死得其所。”

见到鹿言弘如此刚硬,姜时助好言相劝,“贤良师只需离开,如何?”将酒斟满,将筷子递了过去,“贤良师,天下何其大,哪里不能弘道?东元人众,贤良师何不前去,广聚教徒,弘扬无上道法,就是这皇领,现在不能弘道,将来还不能吗?何必逆势而动,若是命丧于此,你这千秋功业,如何完成?”

鹿言弘眼中充满了欣赏,点头笑道:“小伙子聪敏机变,本心善良,所言者巧,所虑者明,倒是和我教倡导的慈明契合,若能加入我们,老愚会将我衣钵传于你,手下千万教徒,岂不是胜过做这乌鸦,为人唾弃。”然后上下打量着屈辅国,“先帝大行,你为心腹,怎能得新皇垂青,督公大难领头,而不自知啊!我劝你还是结下善缘的好,说不定,将来有天,需要我宗门来帮大人那。”

屈辅国脸色更是难看,生气的将酒菜踢翻,怒视鹿言弘。

姜时助笑道:“我说的明白点,贤良师得罪了姚家。”

鹿言弘很是惊讶,“老愚和他素无瓜葛,怎么可能得罪他。”

姜时助笑道:“你们慈明宗弘道之时,天天说外戚干政,漫侮天地,信用奸佞,悖道逆理,天数有变,政令日易,你这些话啊,都被朝野给演绎了,他们套用你这些话来编排姚武,姚武是外戚,又居高位,怎能不气你。大丈夫能屈能伸,贤良师只需服个软,认个罪,等出了这大狱,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鹿言弘面露苦笑,“我知你好心,老愚若是服了软,认了罪,这比杀了我都让人难受。弘道四十年,若是道心崩坏,苟活于世,与僵尸何异。”

屈辅国拂袖而去,坐上抬辇,命令道:“将鹿言弘送到都官狱。”

姜时助很是不解,不敢去办,“我们送去了,司寇府怕是不敢收啊?”

屈辅国没有回答,只是言道:“只管去办。”二人只是沉默走着,等出来天牢,姜时助才恍然大悟,翘起大拇指来,“督公果然是高,果然是妙,下官佩服的五体投地。”看着屈辅国离去,上前问道:“督公现在就去见姚武?”

屈辅国看着阴云笼罩的天空,“宜早不宜迟啊!”

姜时助转身回到天牢,对狱官言道:“把鹿言弘送到都官狱。”

狱官愣了片刻,见姜时助就要离去,赶紧上前问道:“大人,我们卫府和司寇府向来不和,小的也没有转移犯人的凭据,贸然送过去,他们不收怎么办?”

姜时助笑道:“你把人送去,就说按照姚武大人的意思送来的。”

狱官有些惊慌,“若是让姚武知道小的这么办事,还能饶过?”见到姜时助只是微笑,上前讨好,“大人给小的托托底,小的愚钝,不知这其中的关窍。”

姜时助解释道:“杨家和姚家结盟了,鹿言弘就是他们结盟的象征,若是杨家不处死鹿言弘,姚武该好好的考虑这个盟友的成色了。”

属下点头,“懂了,我这猪脑子,要不说只能跟着大人那。”说着,就返回牢中,对这狱吏喊道:“见鹿言弘带出来,我们要送到都官狱去。”

都官狱中,杨益三气急败坏的威胁鹿言弘,“进了这都官狱,就是我的菜,煎炒烹炸,由我做主,我是杀猪的出身,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我就问你说不说?”

鹿言弘满脸不屑,“大人打算让我说什么?”

杨益三这才满意的点头,“那就说说,怎么勾结成遂,谋害先帝的。”

鹿言弘有些瞠目结舌,“杨大人,老愚不过是个穷酸宗士,没有那个心思,更没有那个本事!这么大的罪名,落在我身上,大人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嘛!”

杨益三很不耐烦,“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只管认下来就是。”

鹿言弘摇头,“我是老了,可不是傻了,老愚从来不认没做过的事,我既为贤良师,自然要对得起这贤良二字,你知道人和畜生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杨益三的脸色慢慢阴冷,“是什么?”

鹿言弘摸了摸心口,“是心!人知道自己是人,畜生不知自己是畜生的。”

杨益三脸色铁青,怒喝道:“来人,给我狠狠的打。”

皮鞭落下,鹿言弘身上出现了条条血痕,只见他闭上眼睛,陷入冥想中。

“钢筋铁骨啊,这个妖人有点门道啊!”见鹿言弘若无其事,杨益三好奇的起身,拿起烧红的烙铁,“扒了他的衣服,我倒看看,这老头能不能经得起火烧?”

扒下衣服,就看到遍体纹身,细细辨认,左边小臂上是黑色铁链,右边胳膊上是红色铁锏,胸前有朵莲花,盯着后背上硕大的眼睛,竟是镶套的三颗眼睛,杨益三觉得很是怪异,拿起鞭子,狠狠的朝着这颗眼睛抽了过去。

“这是天眼!是慧眼!是法眼!”鹿言弘一声一声,如同鼓雷,声音弘大,“法界天眼,日月辉长,慧眼普照,洞察阴阳,传宗法眼,大义无量!”

似乎被这声音所摄,杨益三有些吃惊的看着鹿言弘,耳边充斥着如雷的声音,“孽海茫茫,苦海无边,斩断苦孽,自在圆满!”

“他娘的,真是邪门了!”杨益三将手中的鞭子扔到了火盆中。

杨府之中,杨茂成、杨益三、杨乐丰商议如何对付鹿言弘。

“不可处死鹿言弘!”杨茂成坚决摇头,“这是卫府的阴谋,他们不审,让我们来审,他们不杀,让我们来杀,这慈明宗要是知道我们杨家处死了鹿言弘,肯定和我们不死不休,他们都是些疯子,把死亡当做是殉道,乐此不疲。”

杨益三很是无奈,“我也知道,只是,姚武送来的,我哪敢不接。”

杨茂成有些气愤,“有啥不行的,本来这也不跪大司寇府管。”

杨乐丰宽慰道:“爷爷,这事不能推脱,咱们要做的漂漂亮亮的,让姚家看得起我们杨家,要让当今的圣上将来也会倚重我们杨家,我们杨家才有前程。”

杨茂成更是不屑,“杀人的事,就没有漂漂亮亮的。”

杨乐丰笑道:“杀个贤良师,当然不会漂漂亮亮的,可是杀个恶人那?”

杨益三有些恼火,“不是没有想到,只是查来查去,查不出来啊!这个鹿言弘没有家室,没有外妾,没有财货,没有子女,能查出什么来。”

杨乐丰摆摆手,“查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说出这些来,反而落了下乘。这个鹿言弘俨然成神,我们就把他从神坛拉下来,让他成为人,成为魔。”

杨茂成若有所悟,“乐丰,你说的对,杀人要诛心!”

杨益三合适不解,“猪心?什么意思,这和猪心有什么关系?”

杨茂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益三啊,父亲有句话,你这才学见识,将来在朝堂上,多听少说,有事回来和乐丰商量下。”

杨益三很是不屑,“女人家懂什么。”看到父亲生气,赶紧点头说好。

杨茂成无心用饭,只是呆呆的思虑,众人也不敢打扰,过了片刻,眼中迸发出光亮,口中喊道:“有办法了。”不顾众人的惊讶,起身奔着书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