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怜人微言轻，就这样被送到了陛下身边。”
沈轻容声音很轻，也很慢，像是一边回想一边说，每说一句话都要先想好下一句一样。
“她本是陛下正妻，可惜谁也没想到，当年夺嫡之事竟会如此残酷。”
“那时候我与瑞王的婚约本都快要定下来了，可瑞王死了，陛下上位了。”
褚箫儿屏住呼吸，专心的听着她说，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一个冷傲决绝的身影。
她知道这件事。
当初父皇上位后大开杀戒，瑞王和其下党羽几乎都被赶尽杀绝，妻女流放，其子下狱，府中上下几百余口人，竟在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瑞王府忽然之间变成了一座枯坟。
而这件事直到现在被人提起来时，还会惊出一身冷汗。
沈轻容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继续道：“父亲害怕陛下会牵连沈家，又因为当初该和陛下定下婚约的人是我，所以既是为了讨好也是为了赔罪，便把我送进了宫。”
不对。
褚箫儿皱着眉。
当年帝后大婚的排场何其之大，即便在史书里也能留下笔墨，之后恒帝对沈轻容虽不能说极尽宠爱，可也是相敬如宾，把后宫的大权全都交于她手。
可按沈轻容的说法，她是送过去赔罪的，沈家此前又一直与瑞王关系匪浅。父皇留下她已是仁慈，又怎会越过发妻，立她为皇后？
对于她的疑惑，沈轻容摇了摇头，不是不想说，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解释道：“当年我与你想的一样，我与瑞王牵连不清，陛下就算因为沈家根基深厚不能妄动，可对我这个送过去赔礼的又能有几分好脸色。”
说到这里，她自嘲的笑了笑：“可陛下没有杀我，他不光没有杀我，甚至对我还算不错。”
“我在闺阁中时，也曾与他见过几面。那时我天真的以为，或许陛下对我也是有几分情谊的，所以才会不顾群臣反对，一意孤行的把皇后之位给我。”
“我像刚入宫的每个新人一样，以为自己会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唯一的例外。”
她的目光不知何时又落在了褚箫儿身上，瞳孔涣散而漫无目，像是在看她，又好像是在越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喃喃道：“可是……”
剩下的话，即便她不说，褚箫儿也明白了。
这样虚假的幸福甚至维持了不到三年，直到那个孩子的出生，恒帝亲手打破了那个由他编织起来的美梦。
她轻声道：“可是他亲手断送了你们两个的孩子，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褚清寒送到你身边是吗？”
沈轻容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有些意外又好像了然：“……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吗……”
褚箫儿没有说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用行动来回答了沈轻容的话。
沈轻容表情空白，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一样，眼里流露出痛苦和怀念。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原来你知道了啊……”
她的目光落在虚空，语气平静而温良，仿佛在讲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那时的我还对他抱有幻想，不愿相信是他杀了那个孩子，直到几年后，我再次意外有了身孕。”
“也就是那一次，让我终于彻底的认清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