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伯利站在擂台之上,从他身体散发出的气息肆虐了整座竞技场,
四周空间在这股威压下微微颤抖,宛如被暴风吹拂的玻璃在空中嘭啪作响。
阿瑞斯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微微一愣,
此刻,他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迟疑和慎重。
眼前的男人似乎不如他想象中那般脆弱,甚至有些可怕。
这是错觉吗?
他一向追求暴力与战斗,在这近乎狂热的渴望下,击败的人类和猛兽数不胜数,
但眼前的白发青年给他的压力不小,
无论从人类还是野兽的角度,这种平静都显得异常压抑,
感觉这位前所未见的人类比之前的几个“大师”似乎要强许多,
不对,应该就是很强。
“你是谁?”
阿瑞斯沉下眉头,面对内心的压力,他询问道。
空气中保持着沉默,奥伯利并未开口,只有细微的波动声在他耳边不断扰动。
沉默如散开的潮水,覆盖了整个竞技场。
在这长久的沉默下,观众们目睹了这一对峙,眼中的绝望愈发强烈清晰,
有些人甚至感到心态崩溃,
他们捂住面庞,低头无声哭泣。
之前三位大师死亡的场面被无数观众目睹,
那三个神明的实力令人难以想象的强大,即使是那个铁匠也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差距。
直至现在,他们甚至都没有心思去注意此时突然出现在擂台上的人类到底是谁。
他是不是之前在座位上出现的大师,已经不重要了。
在短短几分钟内,他们已经连续输了三场。
在这全都是一对一的单挑局来说,如果他们再输一把。
那就意味着还没开始,他们这一方就已经失去了夺取胜利的权利。
因为即使后面四场全胜,也只能是平局。
最重要的是。
在前三场的影响下,已经没有人认为人类能是神明的对手。
哪怕是女皇奥瑞丽安还是艾丽卡,都被他们认为难以击败神明。
此刻,不仅是整个竞技场,甚至是观看竞技场直播的全世界观众。
在意识到他们所处的境地如此窘迫之后,无数人面色凝重,焦躁难耐。
绝望宛如笼罩整个世界的阴霾,迅速蔓延过每一寸土地,
无论是卡伦西亚帝国,还是坎特王国的其他城市,甚至连带着这个世界另一面的数个国度,
世界的各个角落上空,都有一面由巨大天然雀所化成的缥缈屏幕,
就如同当初维克托在帕达伦布海域一人对战双灾厄那样,
这场影响到整个世界的神明之战,也在被法师议会向整个世界实时直播。
观看这场直播的观众,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显得无比低迷,
在绝望阴霾的笼罩之下,他们的双眸空洞,神情呆滞。
但,在许久之后,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擂台之上的异样,
那个站在人类一方的大师,看起来有些陌生。
金甲银发,而且看起来还那么年轻。
那八位大师中,有这么一个人吗?
巴洛郡。
宽敞的大厅内,棕色的落地窗垂在木质地板上,
在熄灭的空荡壁炉旁,一把躺椅静静地放在微微露出缝隙的窗户后方,
巴洛大公躺在躺椅上,浑浊的眼眸微微眯起,盯着窗外那面由天然雀构成的画面,久久无言。
虽然他同意并通过了修尔本这座城市的各项建筑请求,但他实际上一直都没有亲自去过修尔本。
一方面是因为那座城市关乎到维克托的计划,更何况那还是维克托家的领地,
他没有必要过去一趟。
另一方面
巴洛大公注视着屏幕内那位穿着金甲的银发青年,微微攥紧了拳头。
“臭小子”
发自肺腑的骂了一声之后,他又逐渐松开手掌。
而那双眸,也重新浑浊了下来。
“我怕我忍不住。”
“把你狠狠地揍上一顿啊。”
擂台之上的对决迟迟未能开始。
因此,许多观众从低迷与呆滞中逐渐恢复神智,注意到了擂台上的异常情况。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开始打?”
很快,他们中的一些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新上场的大师是谁?怎么从未见过他?”
“难道来了个新的选手?”
尽管如此,观众中先前的低迷情绪依旧未能完全散去,反而带来了更加强烈的绝望感。
之前的几位大师已经全败。
而眼前这位他们连面都未曾见过的新人,又能有何水平?
登上个擂台都显得吃力。
但眼前这位青年,却让不少人不知为何感到似曾相识。
只不过,虽然眼熟,但他们却无一人认出对方的身份。
奥伯利已经逝世十年,且在逝世时已是暮年之姿。
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无法认出年轻时的奥伯利。
然而他们只是觉得眼熟,但对于许多帝国的老臣来说,眼前这名青年令他们瞪大了眼睛。
老迈的瞳孔中充满了震惊。
特别是那些奥伯利时代便位高权重并在其逝后依旧在位的贵族大臣们。
他们仿佛见鬼般,惊愕地呆愣住。
“他妈的,见鬼了?”
这,这也太像了。
但没有人敢公开指认这人究竟是谁。
尽管他们已经在维克托身上见识过复活的情况,
所以即使是第二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也只是感到震惊,而不是完全不可思议。
但是复活就算了,怎么可能还带着返老还童,变回年轻?
奥伯利是自然老死的,不像维克托那样是意外去世。
即使复活,也应该是他们熟悉的那个老年形态啊。
然而,就在这时,
观众席上,一位衣着得体的金发男人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震惊地注视着下方的银发青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公爵大人,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旁边的莉雅转身抬头看着突然站起来的公爵,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里维公爵在听到旁边柔和的声音提醒后,眼神一凝,迅速回过神来。
突然意识到周围的人都在用疑惑的眼神注视着他。
于是轻咳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不,抱歉,我刚才失态了。”
“感谢您的提醒,莉雅小姐。”
里维边说边将视线转向莉雅。
莉雅的身旁,正坐着维克托的小助教赫妮,还有维克托在王国认下的干女儿普利希丝,
据说对方还是修尔本这座城市的领主,具有官方认证的那种。
莉雅三人刚来不久,同为帝国人且两家关系良好,因此他们干脆坐在一起观战。
当然,其实里维早就到了。
虽说艾丽卡曾经当着全世界的面,公开向着维克托示爱这件事情,让他老脸有些挂不住。
但能够常见自家女儿亲自上场战斗,这点尴尬算不了什么。
甚至艾丽卡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父亲经常在神明竞技场的观众席中支持她。
明明艾丽卡上了大师之后都没有比赛打,一直当个吉祥物来着。
说回正题,擂台上那个突然出现的银发青年,让里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说这个人是不是奥伯利,里维自认为最有发言权
就算别人认不出来,他也绝对能认出。
而且,这人居然还变年轻了!
里维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震惊。
出于疑惑,他便压低声音对莉雅询问:
“这也是维克托的计划吗?”
他想知道奥伯利的复活是否也涉及维克托,但莉雅似乎装作没听懂一样,回答道:
“莉雅不知道哦。”
里维:“”
这反应很明显就是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想告诉他。
这种装傻的态度让里维感觉心中仿佛有万只蚂蚁在爬。
不是,我们好歹也算是亲家吧,我都同意把女儿嫁给维克托了。
怎么感觉只有他被排在外面,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虽然我也很想说这是维克托的计划,不过”
莉雅的声音从旁轻轻响起,里维下意识顺着声音扭头望去。
眼见对方双手环抱胸前,目光凝视着下方,缓缓开口说道:
“说不定这并非什么深谋远虑的计划,只是维克托单纯想与卡伦西亚帝国的先皇打一架罢了。”
听到这话,里维也顺着莉雅的目光向下望去,
他看到奥伯利站在原地,表情淡然且轻松,对面前的阿瑞斯毫不在意。
而此时,擂台上的阿瑞斯终于有了动作。
身为战争之神,阿瑞斯自觉强大无比。
他甚至曾想过要夺取宙斯的神王之位。
可想而知,如果没有实力,是匹配不上他这么大的野心的。
同时,越是强大,阿瑞斯越能感觉到对手的强大。
不容小觑。
对方似乎随意地站在那里,完全未表现出应有的战斗警觉,
可每一次呼吸间,四周的空气都似乎随之颤动,久久没能平静。
虽然这种感觉非常微弱,但阿瑞斯敏锐地察觉到了空间的异动。
与之前那些平庸之辈相比,眼前的这位青年无疑极为强大。
但
阿瑞斯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赤红的光芒。
他愿意与强者对决。
如果对手能给他带来难得的战斗体验,他甚至愿意将对方的名字永记在他的战争生涯中。
前提是,
“别让我失望。”
下一秒,阿瑞斯全身被一层淡薄的赤红光芒包裹,如同云雾般缭绕着他强健的肌肉。
他的手指轻勾,血色的光芒迅速凝聚,一柄血红色的长戈在他手中显现。
双脚猛地一踏,恐怖的力量将庞大的竞技场地面压出数十米的龟裂断痕。
血色的光芒迅速在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流光。
阿瑞斯眼神赤红,面部肌肉紧绷,全力发动攻击冲向奥伯利。
这些天来,在维克托那几乎窒息的压迫之下,他已经感到难以忍受。
无法战胜维克托,还不断被对方折磨,这让阿瑞斯感到精神极度煎熬。
因此,他决定狠狠地虐杀眼前这个人类,
他要将对方击败至无法动弹,最后,折磨至死。
下一秒,暴戾如同红色恶兽般从阴沉的高空中闪现而出,
长戈闪烁着赤色光芒,在空中划出一道光痕,
虚无缥缈的长戈在血色的簇拥中膨胀开来,向奥伯利猛然坠落,
目标直指奥伯利的头颅,这是他唯一没有穿戴盔甲保护的部位。
暴戾的气息伴随着风声猛烈地扫过土地,淹没了周围无数观众,
许多观众吓得闭上眼睛,那股可怕的气息撞击他们的胸膛,似乎已经让他们预料到了惨不忍睹的景象。
所有人都已经感到绝望,
这样的攻击何其恐怖,普通人类,又怎能承受得住?
就在无数观众失望之际,认为战斗将会像之前那样迅速结束时,
铛!
一声金属碰撞的响声突然在竞技场中轰然爆发,声音悠扬且猛烈,震撼所有人的耳膜。
奥伯利单手伸出,那只手甲覆盖的手掌轻易握住了阿瑞斯的长戈。
在他的掌心中,长戈纹丝不动,那股汹涌澎湃的血色光芒所构成的虚幻形体迅速消散。
阿瑞斯下意识试图将长戈从对方手中抽出,以发动第二次攻击。
但无论他如何用力拉扯,那把武器仿佛已经与奥伯利的手掌融为一体。
“嗯?”
阿瑞斯心中一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当前的局面。
而对面的奥伯利的声音已经微微响起:
“我理解你想与我战斗的心情,但”
奥伯利稍微用力握紧手掌,隐藏在盔甲下的肌肉紧绷起来。
他的手掌猛地用力,抓起武器,连同阿瑞斯一起托起,向远处猛力一甩。
刹那间,阿瑞斯如同一团赤色的陨石一样,携带着长戈从竞技场中央飞向了对面,
恐怖的速度贯穿了空间,引得周围的空气向两侧轰然倾泻,
赤色掠过的轨迹布满了细碎的裂痕,空气中弥漫着虚无的气息。
彭!
阿瑞斯的血色躯体猛地撞击在地面上,翻滚了数圈。
在这股巨大力量的作用下,他单手抓地稳住了身体,
然而那股可怕的余力仍然在地面上撕裂开一条狰狞的岩石裂缝。
直到停止不动,阿瑞斯这才冷静下来,他的手臂略显颤抖,抬起头来远远地望向奥伯利,
紧接着,对方那平静的声音悠然响起。
但在阿瑞斯听来,却如雷鸣般,震耳欲聋。
“你还不配让我用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