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清脆而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建筑的走廊里,
奥瑞丽安的身上褪去了破裂的短裙,换上了一套较为便利的松软短衫。
她奔跑在路上,银色长发被风息掠过,在空中肆意飘扬,
丝毫不顾及身上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是否会重新开裂,也不管骨头和肌肉发出的酸痛。
只是一命地向着恩底弥翁的最中央冲去。
身后,艾丽卡也在拼命奔跑,一路狂追,
她一边追还一边大喊:
“喂!你还没恢复好,不能跑那么快啊!”
急匆匆的两人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的法师,引得众人纷纷投来了古怪的目光,
看着从他们身边跑过的奥瑞丽安健步如飞,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当然都知道这位拯救了法师之都危机的人类女皇,
可对方现在不应该好好在医疗部疗伤养病吗?怎么跑出来了?
女皇的身上还缠着绷带,
而且看那副急匆匆又不管浑身伤口的模样
难不成,疯了?
这些法师们当然不清楚,奥瑞丽安由于身体的伤势,无法正常的调动魔力,使用魔法。
不然的话,他们也不可能在路上看到这位女皇。
因为,目前的她想要到达最上层,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奔跑。
即便浑身的伤口因剧烈运动纷纷崩裂,鲜血从其中溢出。
却因永恒之炉的蜕变,伤口在鲜血迸出的那一刻又重新愈合。
但就算这样,疼痛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哪怕是这样反复无常的疼痛,却也没能阻止奥瑞丽安停下她奔跑的脚步。
只感觉到胸膛里的永恒之炉似乎是在为自己补充燃料,支持着她继续前进。
激动?高兴?
这些情绪已无法说清奥瑞丽安目前的心情。
只有最极致的目标,指引着奥瑞丽安不断前进。
在得知父皇真的成功出现,奥瑞丽安根本无心继续在床上待下去。
哪怕只是动一下浑身就会有好几处伤口开裂,会有鲜血流出,
在奥瑞丽安看来,这些疼痛和第一时间见到父皇相比,不值一提。
她就这样依靠意志,穿越了无数空间,从法师之都的底层一路向着上方奔跑而去。
虽然不能使用魔法,但身为恩底弥翁的常客,她拥有议员的拥有的大部分权限。
比如可以随意出入恩底弥翁的任意地点。
前提是,她必须得跑着过去。
所以她知道,如果她父亲还在的话,
应该,就在那个地方。
最终,奥瑞丽安用双腿一直跑到了恩底弥翁的最高层,
第七层,破碎天空。
她在迈入这层后,才终于停下了脚步,扶着身旁的破碎建筑气喘吁吁。
身上的染血绷带因为剧烈的力量和汗水,大多脱落,露出了手臂和那些瘆人的殷红伤口。
而那些伤口似乎又在魔力的被动影响之下迅速愈合,不断结出新痂,止住鲜血,
甚至比之前还要恢复的更快。
艾丽卡紧随其后,也终于赶了上去,
“你你跑那么快干嘛。”
她倒是没有奥瑞丽安这么累,毕竟可以使用魔法来作为辅助。
艾丽卡是可以追上奥瑞丽安的。
或者说,她没有理由去阻止奥瑞丽安。
本意是看到奥瑞丽安情绪低落,再加上对后续结果的过分好奇。
就想着把奥伯利的出现消息告诉对方,让她好好调整一下情绪。
只是,艾丽卡没想到,奥瑞丽安会激动成这个样子。
连身上的伤口也不再顾忌,一路跑到了第七层的破碎天空。
她为什么会觉得奥伯利一定会出现在这?
艾丽卡有些不太理解。
紧接着,奥瑞丽安缓了几口气,看向了法师议会的大门。
宛若六对由碎石断壁组成的破碎之翼,架着三颗同样碎石而成的破碎人头,漂浮在天空之上。
在那
法师之都的第七层,伫立着法师议会的大厅。
如果有什么重大事件,或是一些极为私密的事情,十二位议员就会在这里开会。
父皇真的复活重生,那些议员肯定有很多话想要和他交谈。
毕竟他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战士,那些议员一定会想要从他身上了解更多事情。
奥瑞丽安知道,她的父皇一定不会拒绝。
他总是这样,一直忙碌。
想到这里,奥瑞丽安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向了议会的大门,一只手扶在了大门上。
手掌刚刚触碰到大门的一刹那,奥瑞丽安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虚幻了起来。
周围的世界也一并变得模糊,不断变换,
一开始还有浮岩包裹的苍穹,在此刻迅速变成了议会的巨大圆桌。
与此同时,电磁般的讨论声音,在奥瑞丽安的耳边响起:
“我们的想法,是想把法师之都迁移到地面,避免未来再次出现这样的灾难。”
“但问题是地面没有法师之都的容身之所,尤其法师之都本身的魔法能量也不是一般人类国度能承受的。”
“所以您的意见呢?奥伯利先皇。”
奥瑞丽安很熟悉这道极具特色的声音,显然是那位海姆霍恩议员在说话。
而在虚幻当中,奥瑞丽安也听到了对方称呼出的奥伯利先皇。
她还没来得及从朦胧里睁开眼睛,但身体却已经微微一颤。
因为那道无比熟悉,但又显得比以前更加年轻,充斥着强壮气息的威严声音已经响起:
“就如你称呼我的那样,我现在已经是先皇了。”
“这件事你们不该与我讨论,而是应该和现今皇帝去说。”
说到这里,那熟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也就是我的女儿。”
周围的场景终于从虚幻步入了真实,奥瑞丽安彻底进入了议会大厅。
话音落下后,穿着金色铠甲的奥伯利也恰好回过头来,目光看向了闯进议会的她。
“奥瑞丽安。”
兴许是没有想到这位女皇会在此刻醒来,并且直接来到议会,
看到奥瑞丽安的身影,海姆霍恩和拉歇尔两人面面相觑。
而奥伯利则是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这个孩子。
“你怎么过来了。”
熟悉的声音于此刻响起。
望着这位相比于记忆里年轻许多,却还是被她一眼认出的父亲。
奥瑞丽安再也忍不住心中充斥的汹涌情绪,鼻腔堵塞,双眸泛红。
在这之前,哪怕伤口不断崩裂,痛楚再怎么尖锐,她也没有表现的像现在这般脆弱。
然而,她还是低下了头。
兴许是因为周围尚有人在,她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
于是就这样低着头,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直直走到了奥伯利的面前。
在这位父亲略显惊讶的目光下,一头撞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没有其他声音,也没有其他动作。
就休息这么一小会儿也好,哪怕面前的父皇是假的也好,
仿佛只想单纯的贪恋这一时刻,这一瞬间。
望着眼前一幕,一旁的两名议员全都静静的沉默,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多言。
他们当然知道奥瑞丽安可能会找到这里。
身为女皇,议会给了她可以随意出入法师议会的权限。
毕竟,奥瑞丽安也是一位法师。
但没人能想到,仅仅过了一天,她就来到了这里。
仅用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彻底治愈。
然而当他们看到奥瑞丽安身上那些绷带脱落的地方,残留着致命如华彩般的伤痕。
不断破碎,又在不断修复,
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话来。
又或者说,应该没有人会在此刻开口打断现在的奥瑞丽安。
两名议员全部沉默,没有任何言语。
相互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的安静的使用了魔力,无声地消失在了法师议会。
他们选择把时间留给面前的两位父女。
而伴随着两人的离开,奥伯利也缓缓低下头。
注视着就这样静静将脑袋顶在他胸甲处的奥瑞丽安。
眼前的女儿,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她还小的时候。
赌气的她也会像现在这样,把脑袋静静的顶在他的大腿上。
同样的眼眶发红,同样的不会说一句话。
那时候的他又是怎么做的。
他会将小小的奥瑞丽安抱起来,然后高高的举过头顶。
举到比他的皇冠,还要高的地方。
然后看着重新笑起来的女儿,他也会露出一样的笑容。
但现在,孩子大了,
他再抱的话,自然是有些不礼貌。
先不说那样会不会伤到奥瑞丽安的自尊心,更何况
想了想,奥伯利还是伸出一只手,在奥瑞丽安那没有戴着任何东西的头顶处轻轻抚摸。
察觉到女儿的身体微微颤抖,他面带笑意,轻轻说道:
“哪怕没有戴着皇冠的你,也已经比我站的更高了。”
言毕,少女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剧烈。
体内的情绪宛如忍受到了极点,正暴戾地碰撞着永恒之炉,试图冲破身体的桎梏。
持续紧绷了十余年的精神,在任何人面前都无法释放,无法放松的精神,
于此刻,犹如决堤的洪水倾泻涌出。
融入到了奥瑞丽安面庞上划过的泪滴中,不断发泄。
她放声痛哭,
哭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