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百衣进去后，听他们说人事处面试的事情，说有考试，便问了一句：“考的是什么？”
邓芮欢说：“一些陈年旧题，要是没记错的话，2012年起一直是这套题。”
师百衣问：“那为什么要考？”
既然考试没有选拔的意义，为什么要进行？
邓芮欢说：“你看，咱们招行政助理和科研助理，行政助理本来就没几个人报，报了的就让他进来，再说了行政考这套卷子的分数也没意义；科研助理，多是奔着老师的读博名额来的，那看的是科研成果，不是这张卷子……”
“而且……”邓芮欢拿起那一沓封好的试卷袋：“谁闲着没事去改这个卷子？直接当废纸处理了。”
邓芮欢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抬头说：“刚才他们还在考试的时候，我已经给他们发消息让加面试群了。”
师百衣问：“怎么是你负责？”
邓芮欢说：“杨老师生病了。”
邓芮欢把手机往兜里一揣，伸了个懒腰：“现在就等他们加群了。”
师百衣突然问：“那面试是什么时候？”
“下周六。”邓芮欢问：“你要来看吗？”
师百衣却摇头，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晚上到小餐厅吃饭的时候，师百衣又遇见了邓芮欢。
实验室的餐点并不固定，大家都是实验狂魔，不管是主动卷还是被迫卷，所以时常废寝忘食。
邓芮欢和她打招呼：“好巧啊百衣，又是我们两个！”
“来！尝尝我做的便当！”邓芮欢打开饭盒，分了一个饭团给她：“这是我在小芋头上新学的，我觉得还挺健康的。”
师百衣从微波炉里拿出加热好的速食餐盒，与她共坐一张餐桌：“谢谢。”
邓芮欢的视线暂时从手机上离开了一小会儿，随意一瞥：“你怎么又吃这种快餐？”
师百衣笑笑：“方便、迅速，这是它们最大的优点。”
“好吧。”邓芮欢继续看手机，说：“我看看面试群的人是不是都加上了，1，2，3……9，怎么还差一个？”
邓芮欢说：“差那个最好看的，算了，我给他打个电话吧，估计没看到短信或者被垃圾短信拦截了。”
师百衣问：“周玄？”
“对！就那个金头发的。”
看上去大家对周玄脸的认可度高度相似。
于是邓芮欢打了电话过去，电话铃响三声后，那边接通了电话，是一个声音低沉的男人：
“你好——”
“你好，你是周玄吧？我是肿瘤研究所的，麻烦你加一下我的微信，面试在下周，你加一下面试群，面试的时候要带身份证原件，以及自带u盘拷ppt，具体要求群里有，你先加群。”
对方说：“不好意思，我不是周玄，我是他哥哥。”
“那麻烦你转告一下他吧，我的微信就是这个手机号码。”邓芮欢一气呵成地挂了电话，一抬头看到对面的师百衣，解释说：“他哥哥接的电话。”
师百衣嗯了一声，安静地吃自己的饭。
邓芮欢是个话多且热闹的性子，与师百衣是性格截然相反的人，不过师百衣很喜欢她，师百衣喜欢一切具有旺盛生命力的人与事物。
吃饭的时候，邓芮欢又兴冲冲地冲进群里拼单：[拼qPCR的384孔板，100块成团，有需要的快点上车！]
邓芮欢放下手机：“哎，这个销售不肯散卖，不过一箱买的价格还可以。”
师百衣问：“那能分开来报发票吗？”
邓芮欢点头：“说可以的。”
吃饭的时候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邓芮欢问：“你今晚继续留实验室吗？还是回去？”
师百衣：“我回去，家里空调还开着。”
邓芮欢知道她养宠物鼠的事情，表示明白：“最近天气热了，鼠房的鼠都比之前要躁动很多，这种家养宠物鼠肯定要更娇气一点。”
师百衣说：“我准备在小芋头上找一个同城代喂，以防我没空回去，你知道怎么发布这种吗？”
邓芮欢：“你把手机给我，我帮你发。”
邓芮欢把师百衣的手机接过去，捣鼓了几下，说：“好了，然后就等有人来评论或者私信你，不过你是新账号，一注册就发帖，有可能会限流。”
这就涉及到师百衣的知识盲区了，她茫然地点头：“哦，好。”
相比于肿瘤研究所的和乐融融，九玄医疗的总裁办公室正酝酿着一场空前的风暴。
周玄左脚跨进办公室的门，就看见二哥往办公椅上一坐，充满压迫性地往自己看过来。
周玄今天心情好，懒得和他这个总爱甩冷脸的二哥计较，反而主动打招呼：“二哥，你怎么有空来了？”
周则把桌面上的手机往前推了一格，屈起中指与无名指敲击屏幕：“我刚才替你接了一个电话。”
周玄心里一惊，快步过去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锁屏，周玄看向通话记录里的第一条。
周则说：“是肿瘤研究所的，让你下周去参加面试。”
周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周玄，你想干什么？”
见事情“败露”，周玄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我给自己找了个工作，肿瘤研究所，听上去还挺厉害吧？”
周则看向这个从小被家人宠坏的幼弟，心头有火气在燃：“爸妈知道吗？”
“知道什么？”
周玄说：“你还没告诉我肿瘤研究所的老师还说了什么？要带什么证件？面试考什么……”
周则打断他，心里告诉自己一万遍这是亲弟弟，可火气还是在字里行间泄露：“你不在家里的公司好好待着，好好做你的总裁，跑去肿瘤研究所当助理？”
周玄脸上的笑也消失了，他冷冰冰的样子终于有了点总裁的威严：“是徐天明告诉你的？”
徐天明，正是助理的名字，但他并不只是助理，他是正儿八经临床医学出身的博士，是周则花钱挖过来的人才，在此之前是公司的总经理兼研发副总裁。
周玄空降以后，明面上徐天明变成了周玄的助理，实际上徐天明才是处理大部分公司事务的人。
周玄和他比起来，只相当于挂了个虚名；但这也没办法，周玄不是医药相关的专业，是不能真正意义上的管九玄医疗的。
先不说硬性要求了，纵观多家生物医药相关的大公司，高管无一不是生物医药相关且取得一定成果的博士。
周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下达命令：“趁爸妈不知道之前，打消你的念头。”
“不可能。”周玄很少生气，当一个人拥有得太多，他是很难为什么小事生气的。
但他头一回感到了愤怒，以至于口不择言：“二哥，你我心知肚明，我这个总裁有名无实，九玄医疗的董事长兼CEO还是你，既然如此，有我和没有我有什么区别？”
周则却说：“九玄医疗一开始就是爸妈准备给你的，只是你现在还没有管理的能力，以后会给你的。”
在九玄医疗建立的时候，确实是如此打算的，可是周玄后来出国学的是哲学而不是生物医药。
所以周玄不懂生物医药，他不能，也不想管九玄医疗。
看着弟弟毫不退让的眼神，周则也第一次感到了迟疑，他发觉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弟弟。
周玄是周家最不像周家人的人，外界说他愚钝（和周家人相比），说他懒惰，说他是躺在父辈成果上摆烂的太子爷。
可他们却忽略了，周玄能从那所qs排名还不错的哲学系顺利毕业，说明并不是大家想象的废物。
周玄也并不是看不清自己的处境，他是看得太清楚了，他大哥在军中当军官，他二哥接手家业，他这个小儿子没必要去做什么。
而且他真的不想争，他大哥和二哥都是他亲哥哥，以后还能少他的吃穿吗？
不如从现在开始躺平，直接跳过中间几十年的弯路。
周则说：“你是这样想的吗？”
周玄别开眼睛：“面试我是一定会去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如果你连我也说服不了，更不可能说服爸妈。”
“我为什么要说服他们？”周玄成功收获了二哥无语的眼神。
周则淡淡说：“那好吧，你到时候在爸妈面前记得也这么说。”
周玄：“？！”
周玄觉得这家是不能回了，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半夜溜回家拿证件，然后被爸妈逮了个正着。
然后，发生了一场世纪争吵。
周爸爸被他气得高血压都要犯了：“你一天天的，不看着你是不是还想上天？”
周玄跪在客厅的毯子上，一脸大无畏的神情：“我干嘛要上天？”
周妈妈问：“所以小玄，你为什么要去应聘肿瘤研究所的助理？”
知子莫若母，她这个儿子吃不得一点苦头，现在竟然要跑去做助理，周妈妈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疯了。
周妈妈百思不得其解。
周玄脊背挺得笔直，这不是他第一次挨家法，他从前总会卖卖可怜，然后爸妈就会于心不忍。
没办法，谁叫他是家里长得最好看的孩子呢！
可是这一次，周玄如何也不肯低头，甚至没说过一句讨饶的话。
他甚至还能信口胡说：“为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助理喜提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