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却是只听一人高声道:“好小子,好手段!”
杨云循着声音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一位身材高大的胖大和尚站在了众黑衣人中间,正在虎视眈眈地赞叹道,看样子应该是称赞周在。
这和尚眉重鼻高口阔,身材甚是魁梧,端的一身好强的气场。杨云实在不知道这和尚又是何方高人,但看得出来,这些黑衣人正是听令于这位和尚。
周在正勒马要高声答话,忽地只见吴先生已是先行一步站出来,高声道:“原来是枯木大师,别来无恙!”
吴先生问了一声好后,忽地又变换口吻,威压甚重地道:“枯木大和尚,你好大的胆子!
我且问你,我乃圣上钦点的入宋秘使,完颜金熙乃圣上之子,这金琦儿乃当朝公主,周在乃圣上钦封的御前带刀侍卫,今番我等奉圣上之命,前往中原宋廷,你在此拦路伏杀我等,你可知罪?”
却见这枯木和尚爽朗一笑,丝毫不惧道:“吴先生学贯古今,一代经邦济世大才,和尚甚是仰慕,岂会私下伏杀先生等。
我等奉四王爷之命,今请吴先生大驾王爷府,王爷欲请吴先生为王府首席军师,共商今后国政。”
吴先生千想万想,却没料到这枯木和尚会说出这番话来,他袍袖一挥,面不改色地道:“枯木大和尚,挟持便是挟持,不要玩什么文字游戏,国有大政,君臣意见不一,圣君裁之,为人臣子皆当听令于圣上,四王爷久历朝事,这个道理会不懂?
我奉当今皇上之命,出使宋廷,此有圣上御赐的金牌秘令,胆敢阻拦老夫者,如同造反,杀无赦,即便是四王子亲来,见了这令牌,也不能有任何造次,否则,以造反论处,你可担当得起。”
吴先生义正辞严,杨云再看他时,此时眼前这位老夫子哪还是什么腐儒,俨然是一位铮铮铁骨的一朝铮臣。
这一番声色俱厉,犹如朝中位高权重的一品大臣,指点江山,大论国政,这一番气势,只将人说的热血沸腾,众人无不拜服其言辞之下。
有道是,一张口舌能退百万兵,能翻江倒海,搅动天下风云,今日见这吴先生大吐其言,杨云第一次真实感觉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口才,什么才是威权从口出,原来一个人的气场、信念与口才,发挥到淋漓尽致,尽可以强大到这般地步。
同样的一句话,同样的那几个字,从不同人的口中说出,竟然会让人感觉不到不同的威慑与力量。
这一番慷慨激昂,只见众黑衣人兵士果然都被他唬住,枯木和尚却是见过大世面的,见四下黑衣兵士都已被他一提到圣上,被皇上天威唬住,都已失了锐气,枯木和尚冷笑道:“
吴先生,倒别拿皇上天威吓人,今非昔比,不瞒先生,朝中已发生巨变,正是因为朝中忽发大地震,王爷不知接下来将何去何从,如何安身,这才令老衲不惜一切代价,请吴先生回去,想让吴先生给出个主意。
想先生以一介书生辅助皇上,定国基,革弊制,效汉法,致使大金短短二十余裁,兵强马壮,国强民富,进尔能一举大灭辽人,大金国能有今天,先生之功功不可没,先生大才,老衲与王爷都甚是仰慕与佩服。
今朝中巨变,受王爷之命,我在此布兵,特来请先生回王府,非是要伏杀先生,朝中生变,先生南下入宋廷也将是无功而返,入王府实乃也是为先生好,先生切不可推辞。”
完颜阿骨打驾崩,其弟完颜吴乞买深夜入宫,已继位为大金国皇帝,吴先生对此还一无所知,自然怎肯听这大和尚的话。
只见他一副视死如归地道:“大和尚,你我各为其主,不必多言,任你舌灿莲花,今日我还是要南下宋廷,此是皇上交给老夫的任务,纵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不负命。”
说完这些,他又高声朗朗道:“尔等宵小,拦截皇帝钦差,便是等同拦截皇帝,犯了造反大罪。
尔等若是不识时务,即便今晚将我等杀了灭口,老夫照样还是能将今晚之事传递与皇上,到时尔等不但被诛,还要连累亲族被诛。
奉劝各位军中将士,切莫要听信这位大和尚拦截钦差,放下屠刀,今晚之事,老夫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待老夫从宋廷再回来后,老夫保证会在皇上面前上奏尔等保护使臣出使宋廷有功,为各位加官进爵。”
吴先生自恃口才了得,他见先前三言两语,便能将众黑衣军士说得人心不齐,心内便迅速窜出一丝希望来。
他深知皇帝完颜阿骨打在众金人军中,可以说是神一样的存在,皇帝的天威无人不臣服。自己虽未在金国谋一官半职,但多年来常伴大金皇帝左右,为皇帝参赞军机,谋划国策,也算得上是半个国师了,其受皇帝之尊,金国内无人不知。
是以自己说的话的含金量,也足以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金国宰辅的话语旗鼓相当。
眼看今日自己这一方断无任何获胜的可能,见刚才三言两语,眼前这些黑衣人多少还是惧怕造反大罪的,那何不摇唇鼓舌,煽动这些黑衣军士只要不听枯木大和尚的话,那今日自己便还是能反败为胜的。
一念至此,眼下形势,除了用此招,别无招数可用,是以吴先生又是以一口三寸不乱之舌,力劝众黑衣人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瓦解掉这些黑衣人的军心很难,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又何尝不值得一试?除了此法,别的也真无它法。
吴先生铁口铮言,声色俱厉,义正词严,他将多年积习的威严发挥的淋漓尽致,此时真如一位匡扶天下权势甚重的重臣宰辅在劝诫要发动政变的将士们一样。
这一番慷慨激昂,老谋之言,就是比谁比谁的心理更强大,谁比谁更坚定。果然短暂的僵持之后,一位十人长最终心理没过关,当地一声,弃了手中的钢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