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好运

“为什么……究竟是哪里错了……”斯通茫然地发问。

他想不通黑夫人怎么会找到这里,他们一路都已确认背后没有追兵、也没有人跟踪。

那么,只有一个答案可以解释这一切。

那就是,黑夫人原本就知道阿迦的所在地,并早已过来收买了阿迦。

可这又会引出另一个问题,黑夫人是怎么找到阿迦的呢?

如果黑夫人连根扎就是那个具有神力的奴隶都没有找到,她又能顺着什么线索找到阿迦?

问题充斥了斯通的大脑,一旁的黑夫人却很淡然,她正在差使侍者为根扎的伤口做处理。

看来,黑夫人还需要根扎,她不会让根扎死的。斯通为此感到安心。

安置完根扎后,黑夫人这才看向斯通。

黑夫人:“我想你第一个会好奇的事,是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斯通:“除非你们早已锁定,根扎就是那个具有神力的奴隶。”

然后再顺着根扎在赌场中接触过的客人,一路找到这里。

但这不可能,根扎说过,黑夫人还在寻找她。

而人心是不会说谎的。

然而,黑夫人给出的答案是“是”。

黑夫人:“我们在很早以前就锁定了根扎,她所接触过的每一个‘同伴’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阿迦从很久以前就在为我们工作了。”

斯通:“那为什么根扎从你那里听到的不是这样?”

黑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她抛出了一个问题,“想想看吧,斯通,如果你的对手是个能够读取他人心思的人,你还愿意和他打牌吗?我不愿意,却不得不上这张赌桌。”

黑夫人:“你下过棋吗?当你布下一步棋时,你想到的一定不只是自己,而是你的对手会怎样拦截你,你甚至会往后想三步四步五步……可如果你的对手能轻易地读取你的每一步呢?”

黑夫人:“答案是,把棋盘掀了。没有计划就是我能够做到的最好计划。当然,我们还是有计划的,邀请你就是计划的一部分,但制定计划的人不是我,我只比你们早几小时知道计划。”

斯通:“所以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黑夫人摇头,“不,我不可以什么也不知道。如果根扎发现她的对手是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她会怎么想?她还会当我是她的对手吗?”

黑夫人:“我知道我的奴隶里有个会读心术的人,而我在找‘他’。我不能找得不认真,又不能真的将‘他’找到。”

黑夫人:“于是我将自己放纵在情|色中,放空大脑,并欢迎我所有的奴隶来找我。我知道那个‘他’一定也在其中,‘他’想借此机会从我身上读取信息。我给‘他’这个机会,我爱|抚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躯体。即使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她是靠握住双手来读心的。”

黑夫人停了停,看向斯通,“所以,昨天晚上,她也从我这读到了什么吧?”

斯通:“是。”

黑夫人:“她都读到了什么?”

斯通:“我很重要,我的妹妹,我会背叛,我会放她走,我的好运。”

黑夫人严肃地皱紧了眉,“她读到的比我想象的要多,计划本该失败的。”

斯通:“我不明白。”

根扎昨晚读到的这些,他们不都已经思考过了吗,有什么是被他们疏漏的呢?

况且……他根本没有妹妹。

黑夫人:“如我所说,计划不是我制定的,但当我看到计划时,我很难克制自己不去思考,上面究竟为何要这样安排?比方说,他们为什么要邀请你。昨晚根扎从我这读取心思的时候,我刚巧思考完了一切。”

斯通:“可我根本没有妹妹!”

黑夫人的眼中露出哀伤,“是你忘记了你的妹妹。”

黑夫人:“我听说过,有人在遭遇了极大痛苦后,会选择性地将一部分记忆忘掉。你看,即便是有读心术,也无法从人的心中读取到那么深层的东西。”

黑夫人:“你忘掉了你的妹妹,忘掉了她和根扎长得如此相似,忘掉了那场火灾,于是理所当然你也忘记了你的好运有多么不可思议。”

斯通的头部感到一阵钝痛,他在眼前看到了一串摇曳的火光,转眼又觉得那是幻觉。

真的存在过那样一场大火吗,他真的有过一个妹妹吗,他完全想不起来!

“好运。好运。”斯通嘶喊,“你们每个人都在谈论我的好运,然后呢,它到底有什么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到了,这次的计划便完全依托于你的好运之上。”

“我的好运……你们本来就知道根扎就是那个具有神力的人,邀请我来选出她,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

黑夫人摇头,“你错了,你的好运不是用在这里的。当然,我们从不怀疑,你一定能够选中根扎。”

斯通已经无力思考,“告诉我答案吧。”

黑夫人:“人的思维往往是连贯的,就像是一条直线,所有的思绪都被堆在上面,先有前,再有后。那么,根扎读到的我的思考中,我是在什么时候才想到的好运?”

斯通:“在我会放她走之后……”

黑夫人:“没错。你的好运正是用在,哪怕我的守卫们听从指挥从各个方向全力追捕你们,你们依然可以逃脱。我们必须全力追捕,这样才能让根扎相信我们并不想她逃走。”

放根扎逃跑,原来这就是黑夫人想要导向的唯一结果。

所以她,不,她上面的人邀请来了他,他真心实意地想要放根扎逃跑,而这只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因为他绝对真心地要放走根扎,根扎才会那么信任他,而从他们相互信任决定逃跑开始,他们就已经步入了真正的局。

斯通理解了一切,他为他的愚蠢感到悲哀,然而现在摆在面前唯一的问题是,“你们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他们为什么要放走根扎,他们需要利用根扎的话,带走她不就行了!

黑夫人:“我说过了,我只负责执行任务。上面的用意,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猜测到,他们怀疑根扎掌握了某种重要的信息。”

黑夫人:“和根扎有关的所有人都已经列入我们的控制范围,唯有根扎的神力无法被我们完全控制。她是否读到了她不该知道的事,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告知了他人,或者悄悄留下了线索呢?”

黑夫人:“确认根扎究竟知道了多少,我想这就是整个计划唯一的目的。所以,我们才必须放她逃跑,让她在完全信任的环境下,将一切说出来。”

斯通瞪大了眼睛,“就只是为了这个?”

黑夫人点头,“上面的确很谨慎,有时我也觉得他们过于谨慎了。可如果你知道我们正在参与的事有多么重要,你也会像他们一样谨慎的。”

重要的事。斯通联想到根扎不肯告诉他的那个秘密。

根扎究竟知道了什么,黑夫人等人又知道了什么?难道这个世界除了怪物之外,还有着其他的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我是勇者!斯通在心里呐喊。即便他不信仰光明神,也从不像蕾妮一样怀抱正义,但他也厌恶被人当做一颗棋子利用。

他看不清全局,他什么也做不了。

一个守卫这时走向黑夫人,递上了一封信件。

黑夫人:“好了,下一步指示来了。让我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处置根扎吧。”

处置……根扎?斯通抬头,一脸惊讶地望着黑夫人。

斯通:“你们不需要根扎了吗?她有那么强大的能力,你们不打算利用了吗?”

根扎或许宁愿死也不想被利用。但斯通想要她活下来,无论如何也想要她活下去。

这种埋在他心底的强烈愿望,究竟是出于什么呢?难道真的像黑夫人所说……他曾有过一个妹妹吗。

黑夫人不理会斯通,只在慢条斯理地拆开信封。

不久,她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做了个手势。

斯通举起长斧,准备迎战。

但没有箭,也没有人向他们攻来。

他恍然大悟,扔下斧头,跪下去去看根扎。

根扎已经很虚弱了,他早该发现的,她的虚弱不只是因为中箭……

他的背后传来黑夫人的声音,“我的人给根扎的伤口上的药,是上面的人送来的。不过,你也该猜到了吧?”

是的,斯通猜到了,直到现在,直到根扎的死亡已无法挽回的时候,他才终于理清了这整个局。

下棋、布局的人一直都在幕后,从来没有出场过。

就连黑夫人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想要根扎死。

斯通最后一次地握住了根扎的手,感到她的温度在慢慢流失。

黑夫人将斯通送回了城区。

斯通一路都没有说话,他垂丧着脑袋,仿佛已丧失了所有斗志。

等到黑夫人离开,斯通才在自己的面前将手掌张开。

停在他的掌心的是一张被折叠的纸牌,这是根扎死前交付到他手里的东西。

这是一张狩猎牌,上面画着一头鹿。

作者有话要说:艾达掉线一章,下章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