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制造每年仅能进贡十匹的蝉翼纱,除了万岁与太后这两尊大佛,哪怕后宫四妃都很难保证每年都得到分赏,更别说奢侈的裁制成整套合契的衣裳了。
以张延玉为首的纯皇党,虽震惊于皇上对弘晖阿哥的圣眷,也对朝中一直低调的雍亲王,多了份隐秘的看好。
但更多的念想,却也是没有的,毕竟弘晖阿哥才不过三岁稚童,哪怕万岁爷日常行事高深莫测,对待敢窥探皇权的皇阿哥们更是重拳出击,但其终是上了年纪,又怎可能没半分含饴弄孙的慈爱之心。
更何况弘晖阿哥住到乾清宫快小半年时间了,不论弘晖阿哥有多爱宠,雍亲王往日怎么坐冷板凳,现今还是如何坐冷板凳,别说因此得利摸到半分实权,还得为其他阿哥的防备、针对扰心。
与张廷玉他们想法不同的,是佟国维等一众外戚,特别如今佟国伟是站在八阿哥这边的,看到四阿哥之子--弘晖阿哥如此受万岁爷恩宠,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同皇上君臣共处几十载,他十分清楚万岁那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深深隐藏起的那股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作风。
若不尽早干涉解决,这个弘晖阿哥怕是要成为一块难缠的绊脚石。
而以三阿哥诚亲王为首的众位阿哥,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酸的,以前他们比不上废太子招皇阿哥待见,现在他们的弘晟、弘昇、弘旺……又不比上弘晖,这是怎么着都轮不到他们了是吧?
别说弘晖怕热,这种天气谁家孩子不是热到不行,偏又年纪小不能过多用冰,以至短短两个月时间,孩子们都消瘦了不少。
怎么没见他们的皇玛法过问一句,偏心,就是偏心眼!
倒是胤禛看到弘晖时,虽略微皱了皱眉,但转瞬便恢复了神情,虽然穿着高调奢侈的是弘晖,但做主如此的却是皇上。
他虽不愿弘晖如此吃不得苦,但皇上圣喻独断非要娇养弘晖,他这个做阿玛的又没能力反驳,那便只能先这样了。
只要弘晖性格一直这般不变,哪怕未来情况出现大异变,他雍亲王府也不是养不起。
“快过来,怎么睡到这个时辰才起,晚上又该走觉了。”康熙如同一个平凡的爷爷般絮叨着弘晖,半分不顾及身后朝臣与皇子们的存在。
虽然玉米还没称重完,但陈然早已估算出了大概收成,以及能培制出多少种子来。
他现在唯一顾虑的是,这些种子离开弘晖后,是否还能如此高产,毕竟那皇庄中,同批种子育苗长成的玉米,可没有半分的特异之处。
若是不能离开弘晖,他总不能让他的小麒麟窝到皇庄种地吧?
“嘿嘿~。”弘晖闻言冲康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原本是想坚持的,但换了衣裳后在黄琉璃上趴着,配上殿内那丝丝凉意实在太催眠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而梁九功见自己睡下,趁机去忙他自己的事情,殿内守着的小太监们又不敢喊自己别睡,以至于自己就直接睡过头。
见弘晖那讪笑的心虚样,更是揉了揉他脑袋道:“用过晚膳便去找李侍卫,让他带着你蹲马步和跑步,多运动运动有助于睡眠”。
弘晖这孩子哪哪都乖巧懂事,就是天热了爱窝着不动,这对身体来讲可不是好习惯,他愿意以最大限度让弘晖过的舒服,但一切也得在,能保证他身体健康的前提下。
“嗯嗯,弘晖知道了。”弘晖乖巧的点头答应道,同康熙生活的这几个月里,他已经十分了解康熙对学习和养生的执着观念,反正拒绝也没用,又何必多费口舌呢。
“皇上,臣已将所有玉米及玉米秸秆都处理、称重完成,玉米棒总收获一石,减去水份和棒芯,最少可制得三十升左右种子。
其玉米秸秆也有一石二十升左右,若能实行大量种植,对百姓们而言,这简直比土豆更适合耕种。”陈大人两眼放光的看向康熙,恨不得康熙马上让自己将玉米和玉米秸秆抬回农政司,他已经想好该怎么制种,与如何尽快以此新产粮种在皇庄试种。
比起土豆和红薯,玉米最优胜之处反而在于玉米秸秆的高产,这东西对普通底层百姓可以说是另一种救命之宝,毕竟除了少数地区有低危险的树森可供百姓捡拾木柴,让他们冬日有丰裕的木柴可燃烧取暖。
更多数地区因环境问题,冬天可只能靠少量木柴硬熬,若能有这玉米秸秆的大量丰收,不提其他虚言,每年最少也避免数千百姓冻死。
作为十分重农事的君王,康熙瞬间了解陈然话里的潜台词,随即目光硕硕看向拿起一根玉米摆玩的弘晖道:“弘晖可是送给皇玛法一份大礼啊。
……弘晖可要何赏赐,大胆讲,朕都可以答应你”。
“真的嘛?那弘晖想要……”弘晖闻言瞬间两眼放光,如掉进油罐子里的老鼠一般。
可其话还没讲完,便被胤禛厉声打断道:“弘晖……噤言,皇上,玉米的高产全赖陈大人的钻研和努力,怎可由弘晖这般大言……揽功”。
胤禛其实很清楚这事跟农政司没关系,毕竟皇阿玛并没有对他们这些皇子掩饰弘晖的"特殊",只要稍加关注,就知这玉米如此异样,跟弘晖有脱不开的关系。
所以在弘晖刚入住乾清宫第一个月时,三哥、八弟、九……他们都默契的停下动作,没有继续发力将弘晖逼出乾清宫。
当然,自己这个做阿玛的代为受过,没少被这些糟心兄弟阴阳怪气,但局势却都默契的达到了另一个平衡。
所以,不论是为了弘晖好,还是为了局面着想,都不能任由弘晖肆意妄言。
“干什么?朕想给弘晖赏赐,还得经过你同意不成?”康熙没有当众反驳功劳是谁的,对他而言,儿子和臣子终究是不同的,不论臣子是满还是汉,他们心思繁杂又贪利,谁知他们知道真相后,会如何设计在弘晖身上图谋。
但自三……十六阿哥就不同了,不论他们私下如何不对付,但终究是打断骨还连着筋的同一血脉,他相信他的儿子们,会共同维护属于爱新觉罗的利益。
这也是他思索再三后,不阻拦他们耳目探查消息的原因,虽然他会安插足够的暗卫在弘晖身边,确保弘晖的安全。
但就他这些人精般的皇子,可不是单单1+1等于2那么简单,只有让他们知晓自己为何对弘晖那般特殊,他们才能服气并统一战线。
“……雍亲王你误会了,这真是弘晖阿哥的功劳。”陈大人满脸真诚、恭谦的向胤禛解释,但这话除了康熙及他的众位皇阿哥们,其他在场朝臣们,都以为陈大人是听命皇上命令,才会这般言话的。
毕竟,世上虽有三岁识字七岁作诗的天才,但可却从没有过,三岁能种出亩产十石的天才。
“儿臣不敢,还请皇阿玛恕罪。”胤禛没空搭理陈大人,快速向康熙请罪道。
做皇上的臣子难,做皇上的儿臣更是难上加难,不论自己刚才是否出言阻止,都是错的,只是阻止了的错……比默认不拒绝后果更小罢了。